看了《悲情城市》,整整3个小时都认认真真,可惜,还是没有看清楚,只觉得那是一部伤人的电影,而又让人无法割舍,最后我想以音乐的形式固定它给我的模糊印象。
《悲情城市》的主题旋律在电影中反复地出现,令我不自觉地想起"梁祝",虽然完全是不同的风格,但一样有绕梁不散的品质。
在CD中有三个版本的《悲情城市》,第一阕(7/'44")最长,也最为优美。起初是细稀碎碎,拾级而进,而后仿佛被一阵风突然笼住,`音符开始显示力量,是风样水样以柔克刚的力量。影片中常常出现一段无人的画面,是满目暗蓝的海景,主题音乐总是在这个时候响起,让人发一下呆;当时并没有感受到悲情,而在听这段旋律的时候却忍不住想落泪了。它有太多的潜台词:台湾人家经历了世事沧桑,有人癫狂,有人死去,生者的沉默里都渗透着沉重的悲凉,主人公(聋哑 的文清)没有说出来的话,音乐都说了出来。悲情是对悲剧的一种抒情,淡化了绝望和恐惧,悲情是对现实唯美地回避。旋律就这样流淌过去,无法投入其中去捕捉精致的细节,也不能停下来,只好任由它过去,就象台湾任由历史过去,人们在历史中随波逐流,没有依傍也没有归属。
第二首叫做《HIROMI FLUTE SOLO》,只有十几秒,HIROMI就是宽美,文清那善良的妻子,HIROMI是日文的译名,这段短短旋律也象日本的民谣前奏。电影讲的是1945年到1949年的历史,1945年,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台湾脱离日本的统治五十一年。日本人走了,留给宽美一件礼物,在宽美的眼里,日本人是某些朋友,而不是侵略了自己国土的那个民族。或许是侯孝贤过分美化了日本,看电影时我没有感到丝毫的愤怒,可是这一段日式的前奏却让人感到那样地不快。虽然音乐没有国界,但人心里的芥蒂未必是音乐可以穿透的。
第三首是《文清》,文清是见证了历史变迁,家族衰落的人。整个电影大都是他的记忆,他又聋又哑,只好把看到的写下来给宽美看,他不能沉默又无法爆发,《文清》就象他本人一样,清澈,坚定;作者舍弃了合成器的神秘效果,而使用了平实的钢琴和旋乐器,刚柔相济。文清是梁朝伟演的,是他最好的一个角色,《悲情城市》里,梁朝伟就是文清,而其他电影里,他是他本人。
后几段音乐是前三段的变奏,最后一个版本的《悲情城市》是用二胡演奏,换了一件乐器,音乐一下子从多元性变成了一元性,二胡本身的器性如怨如诉,单薄却厚重,但旋律却仿佛是一种劝慰,莫悲莫悲。台湾毕竟是中国的一部分,虽然从地理上,政治上说它已经彻底没有了恋母情节,但文化的脐带终究无法割断。台湾是一个的个案,历史亏欠它的太多,在1945年回归祖国的期望中,遭逢社会、经济的巨变,本省人和外省人的冲突在2.28事件中激化,台湾对祖国的梦想破灭,然而祖国的国民政府却戏剧化地在1949年避走台湾,使它再次成为了与中国大陆政权相割裂的"他者",这段历史是电影的背景,是原声音乐的背景,然而拍电影的人选择了旁观的角度,音乐也就变得清冷,静谧,凄凉,以大气涵化了一切的辛酸。
许多人说《悲情城市》是中国最好的电影,是无法超越的颠峰,我不知道从怎样的角度来说可以使这个命题成立,但我以为它的音乐是绝好的,只有《辛德勒的名单》可与之并提,它们都有特殊的上下文,《辛》是西方的,而《悲》在东方的国度里是无可凭借的孤魂。(Z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