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凉凉的惊喜 ——写在马尼亚奇演出之后
◆赫本
原本并不打算去听那场迈克尔·马尼亚奇的音乐会的。上海今年的演出市场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所谓的“大牌”、“巨星”接踵而至,拦都拦不住。身心俱疲的我前一天还暗暗发誓说,明年西蒙·拉特带柏林爱乐来以前再也不听任何音乐会了。可是当“巴洛克”、“亨德尔”、“维瓦尔第”这样的名词一起挑动我脆弱的神经时,禁不住还是轻易就范。
没有连篇累牍的宣传,也没有冠上什么“终极艺术”的噱头,去年刚拿下大都会歌剧比赛头名的马尼亚奇就这样平静地开始了他的首次中国行。作为美国歌剧界的一颗新星,马尼亚奇是大都会歌剧比赛中首位折桂的男身女高音(male soprano,即男人唱女高音的声部)。
尤其是那2首亨德尔的咏叹调。听巴洛克歌剧的人大概都没有办法绕开这位被骄傲的贝多芬称为“我们中最伟大的”的天才作曲家。亨德尔的音乐始终流洒着明媚的欢愉和可爱。可惜他所创作的50多部歌剧很少演出,因此能有机会现场聆听,精神自然为之一振。马尼亚奇对气息和力度的控制让人声和旋律几乎是糅在了一起,清新的巴洛克之风扑面而来。《塞斯王》的咏叹调“残酷的狂怒令我疯狂”让我有些许的失望。这首难度高至“恐怖”的作品曾一度被认为是女高音的恶梦,虽然马尼亚奇凭借着男性生理上的优势“硬是”唱了下来,但还是有几处显得力不从心。我不知道亨德尔在写这部作品的时候是不是存着故意刁难歌者的心,又或许当时阉人歌手的能力的确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境地(比如那个传说中让亨德尔惊艳至昏厥的法利涅里),所以才让作曲家敢这样极尽奢华地串联音符。不过真正让现场观众陷入疯狂的是马尼亚奇以巴洛克风格演绎的两首中国歌曲《叫我如何不想你》和《牧歌》,虽然有300年的时空相隔,但是东西方音乐中单纯的美好和真诚竟可以如此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不得不让人感叹音乐的神奇。
印象中欧洲涌现过一些非常棒的male soprano,包括像希腊的阿里斯和意大利的法布利斯,不过来自美国的男身女高音却并不多见;据说美国歌剧界还因为马尼亚奇的横空出世又开始复排巴洛克歌剧,可谓一人牵动一时。倘若是真的,确是值得骄傲的功绩。现在的歌剧演出中“大制作,大场面”的趋势愈加明显,仿佛演《奥赛罗》就恨不能在舞台上打一场海战,连《卡门》这种极度强调tension(张力)的作品也可以被粗暴地放大几十倍只为了博一声“宏伟壮丽”。虽然我们无法否认戏剧元素在歌剧中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歌剧毕竟不是好莱坞大片,其堪称经典且始终被人吟哦的似乎除了音乐还是音乐。就这一点而言我真心感谢这个27岁的美国小伙子,谢谢他在我被粗劣的鲍参鱼肚侵袭下日渐麻痹的味蕾上放了一片凉凉的薄荷,直到现在还能尝到淡淡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