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美文系列之朋友木子美（系列） [复制链接]

朋友木子美（系列）


　　朋友木子美（一）
　　做记者十几年都是我采访别人，但自从我开了咖啡馆后，在短短的三个月里竟有十几家媒体采访我，木子美就是其中一个。她叫李丽，代表她当时的工作单位《城市画报》，做“搜店”专栏。她“搜”到了我的YES NO咖啡馆。
　　那天我正好在电视台加班，从陌生的电话号码里听到一个明媚的声音“我叫李丽，想采访你....”我说，今天我的咖啡馆有王磊的实验音乐演出，你可以先去看看，明天有空我们再面谈。我把咖啡馆地址告诉她，在电话里一再强调，咖啡馆很难找，没有门脸儿。
　　“怡乐路，我很熟，我找得到。”后来我才知道她以前经常去怡乐路的另一间JAZZ吧。
　　我们第三天在YES NO咖啡馆见了面，我记得那是今年的七月中旬。我们谈得很正式，她认真地问我咖啡的价格和我的开店宗旨，一副兢兢业业的样子。
　　她很瘦，穿了一条绸子面料的很时髦的“灯笼裤”。我告诉她我是学服装的，对穿什么衣服比较敏感。她站起来，问我，怎么样？我穿这个好看吗？
　　为了更详细介绍我的咖啡馆，我把我常写文章的“基点网”网址给她，对自己能写写小文章在心里暗自得意。木子美说，我也有个网站，你可以去看看，但有点八卦。她有着灿烂的笑容。
　　因为我还帮她联系了其他两个咖啡馆，于是我义不容辞地带她和摄影师去采访。那时天已经很晚了，路又很窄，结果倒车时撞到了后面的出租车，赔了钱，在车外帮我看路的摄影师杨小宇很尴尬，一个劲儿地说抱歉。那天真是不顺利，我开车不认路，在大沙头转来转去很久都没有找到叫“狄安娜”的咖啡馆。好不容易找到，在停车时又碰坏了车尾灯，真是祸不单行，也是否预示着我们的交往接下来的不顺利呢？
　　去采访第三个咖啡馆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了，我带他们去洛溪新城，在这段长长的路上，我们谈起了对男人的看法，因为这个话题，大家突然有了很多共同点。我们熟络了起来。
　　过了一天就收到木子美的信，她把她写的“遗情书”地址给我了。
　　当时的遗情书内容就很冲击了，记得她那天的日记写的是有几天没有做爱了，想要找个人等等，我着实吓了一跳，这么大胆地描写自己的性生活，让在电脑前看的我心惊肉跳的，尤其是看一个认识的人写她的性事。
　　我从记忆中搜索她的面貌，但她实在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一口气看完她所有的日记，除了她的写作大胆，最让我深刻感受到的是她的文字。
　　她的文字实在太好了，我想起当时让她去看我的文字时的得意表情现在想起来好羞愧，她才二十多岁，竟有如此令人叫绝的好文笔。
　　她写的一篇《我与陈侗二三事》中的文字写得很精彩，写活了陈侗。陈侗就是和我合作，在我的YES NO咖啡馆楼上开“博尔赫斯”书店那个画家。
　　　“陈侗绝对不是你可以挤眉弄眼的男人，他的素，他与生俱来的（不是因为当老师的）威严感，让我的皮衣皮裤和五颜六色变得滑稽（非常条件反射地自省到我不是陈侗喜欢的类型）。”
　　又收到了她的三封信，其中一封信里说：昨夜失眠的大半时间里在想你，想一个经历了很多的女人，最后如何淡定而精彩地活下去。
　　
　　朋友木子美（二）
　　我给她回了信，在信中赞赏她的文笔，对于她写的内容我只字不敢提。我能怎么说呢？我无权评说一个单身女孩子的生活，更何况她写的内容是我从未接触过的生活状态。再说她是用私人日记的形式表现自己的生活，也无可非议。
　　我和人交往时，总是先看这个人的优点，木子美的优点就是真实，她的真实在许多方面体现。而大部分人关注的焦点却集中在她大胆地描写自己性生活上了。在我保存的木子美日记中，她还写了许多其它感受，都写得很精彩。尤其有一篇《东西姐姐》的日记，真让我对她把握文字的本领佩服极了。
　　她写到：
　　前两天，电梯，遇见黄爱东西姐姐。她是唯一让我一见就紧张的女人。
　　不是害怕，是紧张。
　　虽然刚入行时就采访过她，还一起抽过烟，还一起郊游过，还差点在她手下做事……
　　但不知为什么，总是很没出息地紧张。
　　记得有次，正要出门，碰见她，她说：“正要找你呢。”我仓惶地说：“回来就给你打电话。”后来在出租车上，忍不住打了电话给她，若有其事地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没什么事，有空就聊聊天。”
　　回来后，犹豫了很久，打个电话去她办公室，刚好不在。居然松了口气。然后在电梯偶遇时，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一番。
　　语无伦次，是我见东西姐姐不可避免的症状。
　　说实话，我是个对文字崇拜得有些偏执的人，木子美的这段刻划，真是无可挑剔的好。
　　她住的地方离我的咖啡馆很近，于是我这里就成了她常来的“据点”。她时常一个人来，也会带着朋友来。一个人来时会打我的电话，细声细气地问我在哪里呀，是不是有空和她聊聊。我只要在咖啡馆也必定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空，她给我的的回答总让我不失望可又无奈，她说有空，但要十一点以后。我是个早睡早起的人，而她是个彻底的夜猫子。经常的情形是她凌晨五点写完日记睡了，我早上七点起床就是第一个看到她日记的人。
　　我们错位的地方很多，她许多的谈话言语中习惯于用比较露骨的动词，比如“搞”。
　　她每次说这个词时我都心惊肉跳，这个“每次”其实是上百次，但我依然地慌张着。她还习惯性地问我对某个男人的看法，有些问题非常地尖锐，比如“你这辈子有过多少男人？”我会支支吾吾，或顾左右而言它。然后她嘻嘻坏笑着说我是“重质不重量的”。
　　在她面前我羞于讲我当年的“艳史”，因为我知道我的老土故事会让她这个年代的人听了发笑。在我们交往中我的位置基本是听众。通常是我们几个女生在一起，话题纵横天南海北，五湖四海，但聊着聊着都以男人来结束。
　　算命是一个话题。我的强项是说血型星座和看相，我会把她带来的所有朋友算个遍，大多能说出个625来。我们能聊上几个小时，有时我实在困了，她却才是这个晚上的开始，在我强烈要求回家睡觉时，她会总结性地说“我们又八卦了一晚上。”
　　她从没有单独和某位男士来，都是好多人一起来。
　　国庆节我在家生病，她带着王小山等十几个人来咖啡馆，那些日子，咖啡馆生意实在好，经常是来的人一看坐满了就遗憾地走了。那天，木子美雄赳赳地带了这么多人，也是遇到“客满”，她把她的气愤写到了日记里，我后来才知道。
　　她看中的男人都是我不喜欢的那种类型，我总说她眼光有问题，她不置可否。想来她是不愿意说“你比我大那么多岁，当然对男人的眼光有差异了”，她其实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虽然表现出来的是什么都不在乎。
　　
　　朋友木子美（三）
　　后来出现的一连串轰动事件都是木子美本人始料未及的，也是我没有想到的。先是王磊事件的发生，接着又发生木子美被打，然后又出现新闻媒体爆炒，那段时间木子美的生活完全地改变了。
　　广州有一间著名的酒吧，是由两个老板合作开的，女老板叫和美（化名），男老板叫小天。我在早期“基点网”文章里写过这个酒吧的女老板。她热爱艺术，在酒吧时常做各种绘画展览和开展艺术活动。男老板小天酷爱音乐，曾做过广告公司。广州但凡有些前卫和艺术沾边或搞地下音乐的人都爱来此处泡吧。我不爱泡吧，但因为我要拍摄酒吧，就结识了能干的女老板。
　　我把那篇我写的《开酒吧的女人》发给木子美时，她的回信说，去那个酒吧我是因为小天。我知道木子美曾喜欢过小天，在她的日记里经常出现的那个“酷儿爸”就是小天（酷儿是只猫）。后来小天有了新的女朋友。木子美在她的博客日记里，写了许多她和小天的往事，她用“酷儿爸”的称呼，写他们是怎么发生的，过程又是怎样的，描写细致到了具体动作和对话，详尽的很。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也许她真的爱上小天，对于他换了新的女友实在不愤，写出来发泄失落，但真正的原因，我没有问她。也是我瞎猜测。
　　在接着的木子美日记中出现了更多的我们熟悉的人，那些人，从她的描写中我们都能找到蛛丝马迹猜出是谁，广州的圈子那么小，事情就越搞越大了，在她的日记的跟贴中各种人物都出现，有谩骂的有支持的有看热闹的。我周围很多人对我和木子美交往表示好奇，完全不同的两种人怎么会聊到一起呢。
　　也有很多人问我对她的写作有什么看法，我的回答是：男人要对自己脱裤子负责！除了对王磊是指名道姓的，其余的所有人在木子美日记里出现都是用的化名。至于木子美爱和谁“搞”，搞多少，怎么搞，我都不关心，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她并没有像“周旋事件”那样利用名人炒自己。
　　但木子美的写作是触及到了很多人的声誉，一时间，广州的文化圈内人心惶惶。
　　和美一次打电话里给我，说很多人都说，不要让木子美再出现在她的酒吧，不然大家就都不去了，还有人扬言要打木子美，打到她闭嘴。和美当时已经生了很重的病，在医院的病床上给我打这样的电话，听了她说我有些难过，不知道怎么样答她好。我答应去劝劝木子美。
　　我打电话给木子美，约她晚上来我的咖啡馆，但就是那个晚上她去了和美的酒吧，结果被小天赶了出来，木子美在当晚日记里用很绝望语气写下了这一段。
　　7月、8月时的木子美日记看的人还比较少，都是我们媒体圈、艺术家和部分音乐人，范围是很小的。我曾推荐给我周围的部分朋友看，大家都觉得这个骇世惊俗的女孩儿实在太大胆。坊间甚至流传圈内男人人人自危，唯恐哪天被木子美写上一笔。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在这件事上，到使我真正知道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作为木子美的朋友，我不该说她长得不好看，但她自己毫不隐讳，她写到：
　　“安民告示 ：我不漂亮，也不温柔，长得，丝毫没有卖肉的嫌疑。”
　　一个谈不上漂亮说不上丰满的女孩儿怎么会有那么多男人上了她的“贼船”呢？
　　我问过许多男人，大部分的回答是：要是女人主动，男人没有搞不掂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觉得木子美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是，她并不是凭借女人的资本，
　　她凭借的是自己的聪慧，和身上闪射出的一种特别的信息。
　　但是，我们这样的社会，她的写作超出了人们道德观念的范围和底线，虽然卫慧也用下半身写作，可那是文学事件，但木子美的写作，现在已经被人们推到了摧毁道德伦理的“高度”。
　　事情的发生远远不如我们想像，木子美的日记开始遭到了武力的打击。
　　这就是发生在广州二沙岛法国音乐节上的那一幕。我见证了整个事件。
　　
　　朋友木子美（四）
　　初识王磊和以后和他的接触完全地不一样，我和王磊可以说不打不成交。我们三番五次地意外相遇，相遇的状况大多是我采访，他演出，恰恰那段时间我拍摄艺术类节目居多，而王磊和艺术界颇多牵扯，我们成为了好朋友。王磊安排他的“泵”乐队在我的YES NO咖啡馆不定期演出，木子美就变了常客。被小天赶出那个“艺术是非地”后，木子美的活动范围就很小了。
　　木子美是个任性的女孩儿，在那一段日记里爆出了许多的“艳事”。现在被人转载最多的，写王磊的那篇就是这段时间出笼的。
　　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早上我看到她写王磊的那段文字时我的震惊。
　　“性”在我的心目中从来都是隐秘很深的东西，但在木子美的文字中，轻轻松松地就潇洒出来，完全没有遮拦，我当时的感觉就像不小心看到了别人的房事，躲闪不及那样的尴尬。
　　她写道：
　　........
　　1998年，我还为了王磊的“不插电”午夜狂奔，却见结业招牌。
　　1999年，我还听王磊的《一切从爱情开始》，崇拜得不得了。
　　2000年，我看画报做的王磊一个采访，王磊说喜欢大屁股的女人，我还想我屁股小，王磊肯定不搞。
　　2001年，我在王磊的“碟瓦”，听他唱歌听得掉眼泪，却只跟王磊他哥套上近乎。
　　一定不要觉得一个男人太牛逼，不然有天他跟你一样弱小。
　　几个月前的淫乱聚会，王磊降到了70分，就地解决后的王磊只剩50分。
　　真替他不值，沦落到被我出卖的地步……
　　
　　王磊过后没多久就回老家四川，我在王磊的鼓手小刀那里知道他不在广州了，居然松了口气。不知道王磊是不是为了躲这个事件。但按我对王磊的了解，他还是个敢做敢当的男人。后来小刀和我谈合作，我和他聊天说到，王磊在这个事件的处理态度使我觉得他很有风度，以前我对王磊没有好感，觉得他爱玩酷，像很多艺人那样玩花架子，但自从和他接触，又看到他处理木子美事件的态度，我对他转变了看法。
　　这篇日记出来的第三天就被删除了，据说是有人出面干涉了。这个有人我在这里就不说了。我担心她还要再点某个名人的名字，我发短信给她，（那时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日记可以写，是非就不要再惹了。”
　　好多天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事，又时常耳闻谁谁谁要打她，那几天我一直焦虑不安。到后来，我在短信里直接就告诉她：“如果出事了，就来我家住吧，三楼你一个人住，有我在，始终有你一口饭吃。”
　　她在一天后给我电话说，手机被人打爆了，不敢开机，现在情况不太好，但也没有我想像的那么糟。
　　经过了这个事件，她把她的博客日记关了一段时间，再次开了之后，她收殓了很多，收殓的是不再涉及具体人和事，但她的文字依然赤裸裸。
　　这期间，网络媒体开始关注这个事件，起因是有人把木子美写王磊的这篇日记转载到了西祠胡同的论坛上，于是，木子美事件不仅是在广州范围了，开始蔓延至全国文化圈。
　　木子美的博客点击率飙升，在她的《遗情书》日记后的评论版上，评论跟贴铺天盖地，一时群魔乱舞。
　　许多杂志也开始关注木子美。书商也开始找她。
　　我那时选择不再看她的日记了，看了担心的时候多。电话联系时总是问她“没有出什么事吧？”
　　那天我接到她电话：“我要用用你的咖啡馆照像好吗？”
　　她接受《名牌》杂志的采访，要在我的咖啡馆拍照。现在她的许多在网上被公布的照片就是在我的咖啡馆照的。
　　二沙岛法国音乐节时，王磊终于从四川回来了，王磊多年前一直在法国做着他的音乐，这次他当然地成为了主角。王磊让我一定要来看他的演出。
　　晚上我接到木子美的电话，她问我：“你去不去看法国音乐节的演出呀？”。
　　她故意不提王磊的名字，但我想她是知道王磊回来了，我告诉她昨天我和王磊在饭桌上遇到。
　　木子美在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怯怯地问：
　　“王磊说起我了吗？”
　　我说：是的。
　　她又问“那他是什么态度呢？”。
　　我说：“他一挥手说不要再提这个人了！”
　　木子美又停顿了一会儿：“是吗？！”她无声地挂了电话，我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在我开车的路上，收到她的短信，木子美留言：告诉他，我向他说对不起。
　　
　　
　　（作者：广州妞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