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我不太爱听钢琴;但有时我又特别想听钢琴,那清脆响亮的声音,像是从虚空里伸出的巴掌,“噼里叭啦”地把这沉闷的生活打得山响,让我们在那不寻常的声音中生发出新的希望和向往。我要听钢琴的时候,最想听的却是舒曼——不同于他的平庸的交响曲的是,他的钢琴曲里充满奇思异想,分崩离析的声音里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往哪里走——这才是真正的天才的音乐,我们借助他的音乐,与整日陪伴我们生活的平庸与乏味暂作别离,而每当这时,我最想听的也是这首“大卫同盟舞曲”——
好个席夫啊,今天一上场就是这曲子,这开场曲深得我心;然后依次是贝多芬的“米尔斯坦”钢琴奏鸣曲(上半场);下半场是巴托克的钢琴奏鸣曲,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有时那么想听钢琴,这纯粹是男性的音响和音乐,而这席夫的选择,也是纯然男性的演奏选择,铿锵有力的表达中是男性的理性,更无半点阴柔的流露——于此,我也豁然明白了我为什么不喜欢肖邦,女性化的钢琴处理,没有半点超出想像的元素,就是说,那钢琴的行进没有半点超出你意料的东西——俗人的音乐。
好的演奏如不能将你带离现场,那就不是好的演奏,那演奏的人也不能被称为大师;反之,我们将毫不吝啬地称之为大师。大师的演奏仿佛带了电,这场音乐会的高潮无疑是“热情”,大师仿佛坐上了羲和的神车,或是阿波罗的太阳车,急促的乐声使我们沐浴在一轮一轮的阳光中,大师在激情四溢的演奏中如果突然从椅子上飞起来, 我也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仿佛云层的挤压和碰撞会生出闪电和惊雷一样,大师手上的琴键也碰撞出了这样的光和热——恍惚间,台上演出的那个人仿佛化作了贝多芬、舒伯特、巴赫(大师加演了5个曲子,其中第三首是舒伯特,后两首是巴赫)。我想,如果真的上述那些大师复活,其演奏也不过如此吧——我想像不出更好的演奏是什么样的。
先前像换了血的那种听音乐会体验是在斯图加特听瓦格纳的《名歌手》,原以为那种感觉不可复得,今晚是第二次这样的感觉,全身的毛孔和细胞都给激活了。大师也明显兴奋,竟加演五曲——不知这是否破了吉尼斯纪录。
向大师致敬!下一步,搜集大师的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