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当代有不少出名的女作曲家,暂转一篇我哥们七年前的文章,推介四位女作曲家。
四个女作曲家
sellfish
记得钱钟书的《围城》里,哲学家褚慎明曾道:鸟里会唱的都是雄的。本来我深以为然,比如,我从前几乎不听女音乐人的作品,在马勒之前几乎没有女作曲家,我知道的最优秀的演奏家鲜有女性,而且甚至连历史上最顶尖的女高音Farinelli也是个阉人(亨德尔的《弥赛亚》中的女高音就是由阉人担纲)。这一切似乎都证明音乐是个男人的世界,直到我听到了这四个女作曲家的作品。
Sofia Gubaidulina
这是一个1931年出生在前苏鞑靼共和国的女作曲家。曾就学于喀山音乐学院和莫斯科音乐学院,师从瓦西里-谢巴林。1992年移居汉堡。
我第一次听到她的作品应该是她的小提琴协奏曲Offertorium(题献给俄国小提琴演奏家Gidon Kremer)一个斯特拉文斯基式的小提琴引子,引出了一个细腻而多彩的织体。独奏小提琴部分并不过分炫技,始终在g调上呻吟叹息。但我想Kremer一定演奏得非常吃力。因为完全没有他熟悉的Tartini式的跳弓,颤音,和弦和音列的组合。让我惊异的是,这首完成于80年代早期的作品里竟然频繁出现十二音音簇。而且在局部的色彩和节奏上也出现了明显的序列。其实80年代的东西不出现序列才令人惊异,但这是一个和Alfred Schnittke和 Edison Denisov同为“后斯大林一代”的前苏背景的音乐家。在前苏音乐界,序列主义一直是被认为“消极的”,“右翼的”,Prokofiev就曾差点因为涉嫌表现主义而失宠。这只能说明,在苏共的铁幕之下,艺术家们并未失去对西方音乐生活的关注,虽然他们不得不时不时地写出很多乌托邦的故作雄健的御用作业。
从技术上来讲,就算置身西方Gubaidulina也决不落伍,但从美学倾向而言,她的音乐显然不是来自小维也纳学派或是达姆施塔特前卫运动(Avant-Garde von Darmstadt)而是更多源自于肖斯塔科维奇的24首赋格和四重奏。她的织体并不雄厚,但绵长深远,就像是母亲轻轻地唤醒被噩梦魇住的你。在织体的深处经常出现一些瑰丽的灰色调,使得她的作品始终闪烁着一种冷峻绮丽的光彩。那是一种光彩的声音。
Galina Ustvolskaya
Ustvolskaya肯定比Gubaidulina更像肖斯塔科维奇,因为她不但是肖氏的弟子,更是他的意中人。只不过这段姻缘终究未成,两人倒反目成仇。在荷兰记者Thea Derks主持的谈话中她怨毒地咒骂肖氏污染了她的生活和音乐。可悲的是,她并没有能够“如弃鄙帚般的”摈弃肖氏风格给她的影响。这位被肖氏称为“我的音乐良知”的俄罗斯女人一生都在“肖氏综合症”中饱受煎熬。
如果你听过肖斯塔科维奇的弦乐四重奏和茨维泰娃的六首诗,你会觉得他并不是真的有如第五交响曲中那么挥呼雄健,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好像一个孩子般敏感脆弱。那个第八四重奏里的小提琴的颤音就是最好的佐证。但这些在肖斯塔科维奇的总谱中凝重沉静的元素,在Ustvolskaya的驾驭下却成了一匹脱缰的奔马。 他们俩就像是同开一辆出租车的司机搭档,白天肖斯塔科维奇走街串巷,晚上Ustvolskaya开着同一辆车在高速公路上狂飙激进。更妙的是他们并不用见面交接。这个外表就相当男性化的女作曲家的作品像是剪草机般地倾轧着听众的神经,并粗暴地挥手让不喜欢她的作品的人马上滚开。
她与肖氏的孽缘证明,同行相恋是危险的。
Heleni Karaindrou
这位希腊美女曾在巴黎研修一门名叫“人种音乐学”的古怪学科ethnomusicology。权且不论这门学科的真实内容,至少可以证明其不容置疑的学院背景。Karaindrou的音乐身份是同希腊的艺术电影联系在一起的。
她是希腊大导演Angelopoulos的专用作曲家。他的所有电影从Ulysess’Gaze, eternity and a day <
http://www.musicolog.com/eleni_eternity.asp>到the Suspended Step of The Stork,配乐都出自Karaindrou的手笔。奇怪的是,这位希腊学院正统出身的作曲家,并没有同另一位在前卫音乐领域大放异彩的希腊狂人Xenakis扯上任何学术上的关联。她的音乐具有歌唱性并极具表情。她的音乐毫不怪诞,也并不追逐潮流,相反的倒如阿谢洛奥斯河水般地清冽润泽。我可以想象她那纤尘不染的乐谱和工作台,乐谱中的织体如针织图案般的简洁紧凑,又如梳过的秀发般疏松润滑,不留团块。 总之,这是个极富女人味的音乐家。在Ulysess’Gaze的配乐中,她用到一种独特的叫做santouri的希腊传统乐器,但那只是一抹色彩,而绝不是希腊传统音乐的符号,它其实是钢琴的替身,而且被很好地整合到整个织体中去。加了弱音器的双簧管是她最钟爱的色彩。她往往用双簧管和圆号来罩染金属色的弦乐部分,使它更加温暖滋润。 而弦乐声部鲜有躁动,有条不紊地催动着织体的进程,不疾不徐。说她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电影作曲家之一,并不只因为她的音乐悠扬动听,更是因为其与画面相得益彰。难怪Angelopoulos曾在ulysess’gaze获得嘎那电影节最佳配乐奖的时候说,其实应该颁给她最佳摄影奖才对。
这是个与摄影机相爱的女作曲家
kaija saariaho
kaija saariaho是经常被拿来与谭盾相提并论的西方音乐家。并不是他们的音乐有什么相通之处,而是他们年龄仿佛,并经常在同一个项目的投标和同一个比赛的奖项的争夺中兵戎相见。Kaija是个兴趣广泛的女人,虽然出身于西贝柳斯一手建立的那个培养出einojuhani rautavaara和magnus lindberg的芬兰学院体系,但是却向往巴黎时尚之都的摩登生活。西方艺术家的生存环境比东方人优越得多,因为他们不理会太多传统法度(不象谭盾,如果那部作品里没有了东方的符号标记就会让人嗤之以鼻,就算有也会让那些国粹主义者嗤之以鼻,所以,谭盾被他的先辈的尸体埋葬了。)所以就算kaija的作品里没有出现西贝柳斯的踪迹,评论家也不至于口诛笔伐。虽然没有悠远的文化背景的支持,kaija却展示出更丰富的个人世界。然后,kaija就开始玩电脑音乐了。
不过电脑很快被证明是个乏味的情人,kaija只是偶尔和它调调情而已,她的大多数重要作品都是为正统的音乐语言而作的。她为电子乐器和弦乐四重奏所作的Nymphea其实还是一首不折不扣的无调性的弦乐四重奏,所谓的电子音乐只不过是制造了一些绒毛般的轻柔的噪音和一些乐音的采样而已。Kaija近来的兴趣主要在于歌剧。她的第一部歌剧L`amour de loin(远方的爱)就获得了格拉维迈耶尔奖(谭盾的《马可波罗》是1999年该奖得主)。而她正在创作的新歌剧将是谭盾的《秦始皇》在古根海姆基金的最大竞争对手。
作为一个职业艺术家,Kaija 并不算勤奋,她的作品清单虽然冗长,但长篇大作却不多,就以1995年而言,她创作了7首共70分钟的音乐,说明她根本无心创作什么满汉全席式的音乐大餐。她的作品部部微言大义,也许并不是每一部都有宏大严密的结构,但端的各有巧思。自从Olivier Messiaen以后,西方音乐界未必诞生了什么全新的音乐理论或者创作技术,新兴的艺术家们借以斗法的无非就是作品的体材,结构和个人色彩。Kaija的才具就体现在色彩的使用极富想象力。 她的作品我最喜欢的是Lohn for soprano and electronics。我以为这是她最具特色的调色板。用电脑采样的各种金属打击声和女高音的吟唱中的某几个音列组成了若干个扩越对象的十二音序列,令人击节称好。也许kaija 就揭示了女性音乐家和男性的生理差异。结构严密、对于某些视觉元素的描述、爆发力和宏大乐思的控制力方面的确非女性所长,但女音乐家对于一些独立现象的观察无疑更为敏锐、细致,并且具有男性鲜有的广阔思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