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八日,快下班了,电台的朋友银河来忽电话,说有西安音乐厅的票,我问什么曲目?他说是中国音乐学院声歌(声乐歌剧)青年教师的演出。我犹豫了一下,就去看看吧。
说是去听音乐会,其实我倒想去看看音乐厅。多年不在西安听音乐会了,主要是对演出质量和环境抱的希望不大,西安是个文化城市,却没有一个专业的音乐厅,音乐会常放在剧场里举行,效果可以想见。现在终于有了一个音乐厅,它位于曲江新区,外观是像高粱杆扎成的殷红的鸟笼子,不够大气,对不住汉唐雄风。我数次从其门过而未入,对这个奇怪建筑内部和音效很有兴趣。
和朋友到时音乐厅时,门口人已经不少,看样子多半是学音乐的学生和老师。入得门内,见厅堂不大,屋顶不高,顺手拿了张节目单,进入音乐厅内部。这是个大约能容纳七八百人的音乐厅,二楼有座位环绕,正前舞台上方管风琴的金属管子发出暗光,一架黑色的斯坦威静静地停驻在舞台中央。我们的座位在第一排,这么靠前的位置还是第一次。时间已过了七点半,场内仍然喧嚷,不见开场的迹象,打开节目单,这场名为《春华秋实》的音乐会,吴碧霞的大名也字赫然在列,就生了点期待。领导讲话毕,音乐会开始了,第一个出场的是位秀美的女士,身着簇团大花长裙,仪态万方,她缓步行至钢琴一侧,朋友侧耳悄声道:“这样的女人娶回家,能做饭吗?”我不禁莞尔,我是担心她的声音。果然,一首中国艺术歌曲和一首民歌,声音在口内不能放出,音域也不够宽,我不禁抱起了肘,怀疑起音乐厅的音效。第二位上来的女士叫做颜含彦,黑色的西式演出服,身材显得粗壮一些,我心想,这才是个声乐演员的样儿,果然,她声音饱满,爆发力很强,一首《命运之力》中的咏叹调,一下子让人来了感觉。接下来是位叫周强的男演员,上台笑嘻嘻望着二楼的听众,显得很轻松,《白毛女》中杨白劳的一大段咏叹,表演不错,但是声音却没什么特色。第六个出场的演员叫做马蕾,红色演出服在脖子上绕成一个结,显得别致。她前一首歌很短,感觉还没进入就结束了,接着是由艾青名作《我爱这土地》而作的艺术歌曲,音乐写得曲折委婉,深情之至,她控制的非常好,反复段落逐渐推进,缓缓发力,高潮时她展开双臂,引吭爆发,我忽然很感动,结束了真想叫声好,但是观众反映平平,也许他们喜欢热闹的作品。几个人听下来,还是有留洋经历的两位更出色一些。董华是陕西籍演员,不免观众掌声热烈一些,她的花腔于是格外卖力,左右顾盼,风流俊赏,很有舞台经验,其实声音很一般,流于外在,《科学的春天来到了》这样的歌实也在没什么听头。音乐会的高潮出现在下面,张英席登台了,他是多明戈的学生,观众掌声骤然热烈,这是个帅小伙子,西装紧束,身材健美,一首《那就是我》,熟极了的歌,他唱来扣人心弦,让人感到似乎第一次聆听,《负心的人》也是几乎唱滥的歌,他那声音一出来,味道正极了,让人如啖鲜果。一曲唱罢,观众不禁欢呼,张却头也不回的下场了。吴碧霞登台了,她个子看似不到一米五,面目却异常生动,第一首毛泽东《咏梅》,声音一出,就高人一筹,音色之甘美,无可比拟,整个演唱牵引着人的神经,全场人动也不动,几乎怔住了,我再也不怀疑音乐厅的音效。第二首是《霍夫曼故事》中的《玩偶之歌》是首施展技巧的歌,她的表演做张做致,观众再次被她的声音魔法控制,朋友不禁悄声感叹:“这是个音乐的精灵。”古人道,凡音之起,由人心生,诚哉斯言。在观众如潮的掌声中,吴碧霞加演了一首湖南民歌,那么地道,层次那么丰富,使我这西乐迷感到民歌从未这么好听过。
出了音乐厅,广场上人客稀落,雁塔巍巍,我发短信给朋友:“感谢,真的很享受”,他回复道:“与好友共赏雅乐,乃人生快事。”
*(《折柳》:即《折杨柳》笛曲,乐府“鼓角横吹曲”调名,内容多写离情别绪。不甚切题,引在此全当音乐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