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聽了哈汀 (Daniel Harding)指揮倫敦交響樂團上半場的演出,甚為難過與感慨。這可分成很多層次。就個人層面,倫敦是我學習並居住四年的城市,我也常常欣賞倫敦交響樂團的演出。我想念倫敦,也想念這個樂團,一如我曾在波士頓念書,至今仍然想念波士頓交響樂團的聲音,也支持紅襪隊一樣。離開倫敦兩年多,多麼高興能夠再次見到這個樂團,見到許多熟悉的團員。但多麼遺憾,居然是在如此不堪的情景下再會。倫敦交響樂團變差了嗎?或許沒有,畢竟在這種拙劣指揮的帶領下,要有好演出大概也很困難。而這也是我的感慨。我16年前就聽過哈汀演出了:他22歲,和女高音薛佛(Christine Schafer)合作,指揮逍遙音樂節晚上10點場的荀貝格《月光小丑》 (Pierrot Lunaire)。那時的他真是英國音樂界的新希望。哈汀首次來台是和馬勒室內交響樂團合作,那時的他也還是一個音樂會結束後會馬上在譜上註記演出問題的認真指揮。但如今的哈汀,40歲不到,卻已經變成一個排練漫無章法,不專業也不敬業的節拍機,我不知道會有哪個指揮,會在排練協奏曲時說:「樂團有一百多個人,很難合,也很難跟,你(指獨奏家)應該要配合指揮,而不是我們來配合你。」而這還是他在巡演前從來沒有指揮過,但鋼琴家已經演出過40遍的協奏曲。為什麼會這樣?因為成功來得太容易,觀眾又太仁慈。哈汀的崩壞不是一朝一夕,但直到這次親眼目睹排練,才知素質可以低落至此。但他仍然是一個被捧出來的「明星指揮」,不少觀眾也就聽信宣傳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演奏得荒腔走板,觀眾仍然給予一樣的掌聲,在這種情況下,又有多少人能夠持續進步呢?以呂紹嘉/國家交響樂團和里斯 (Dmitry Liss)/北市交的近期同曲演出相比,倫敦交響在哈汀的指揮下,拉赫曼尼諾夫《第三號鋼琴協奏曲》的樂團部分表現,連國家交響樂團和北市交的一半都搆不到,而這兩場的確是精采演出。如果周五晚上的聽眾平常也能夠多聽一下國內樂團的表現,就會知道迷信國外樂團是多麼愚蠢的一件事,或許連鼓掌都鼓不出來。但掌還是要鼓的。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面對一個完全拿不出專業水準的指揮,當晚的獨奏家王羽佳還是完成了演出。只能說,那是在所有難過和感慨中,僅有的一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