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复杂而多变,温暖中充满了对人性的渴望。同时,他也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者,他的创作反映了 “ 同性恋 ” 独特的精神世界,极端情绪化、压抑、孤独、渴望被理解、矛盾、细腻柔情、封闭。
他那格格不入的精神世界与当时的生活环境在音乐作品中形成了明显的复调音乐思维。他对过上 “ 正常 ” 家庭生活的渴望,与他同性恋天性的矛盾,使他一生都充满了痛苦的挣扎,这亦反映在他的音乐里,尤其是晚期的交响乐作品中。正如我们今天介绍的——《悲怆》交响曲。
在许多著名的电影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镜头:车月台上,男女主角热情的拥抱,两情缱绻难舍难分;当火车离去后,女主角追赶着随车远去的男主角身影,似乎也意味他在她的生命中将逐渐消逝。
此时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就一次又一次的被运用在此荡气回肠的背景音乐中,而观众们则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不能自己。《悲怆》交响曲是柴可夫斯基一生中最好的代表作。全曲在经过激烈的戏剧性冲突和对生活的美好憧憬后,达到悲剧性的结局。
是什么原因让柴可夫斯基写下这首荡气回肠的乐曲?这可能与他的爱情性向有关!柴可夫斯基从一开始便是个彻底的同性恋者,尽管他因厌恶自己的同性恋倾向,而与梅克夫人长达十年柏拉图恋情和安东尼娜只有几天的婚姻生活,都不能改变他身为同性恋的事实。
只不过在19世纪的俄国,这是件不能被接受的事实,柴可夫斯基只能将这份浪漫的感情化为一首首动人的异性恋爱故事——《天鹅湖》、《罗密欧与茱丽叶》。但在1893年这份孤寂的情感,在他的杰作《悲怆》交响曲中达到巅峰。柴可夫斯基称之为「心灵的主观写实」,这是一首标题交响曲,主题是如此生动透彻和悲痛欲绝。
在创作过程中他常痛哭失声,最后的乐章是心灵深处的绝望呼唤,这是他去世前的最后一首作品。首场演出后不久,他便去世,死因也许是霍乱;也许是自杀,但最后他终于不必再承受因害怕同性恋身分曝光,及其所带来的羞辱、恐惧和痛苦。
穆拉文斯基率列宁格勒爱乐乐团,于1960年在伦敦温布利镇大厅录制了柴可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
这个录音不仅是穆拉文斯基代表作,也是列宁格勒爱乐乐团的顶锋之作,目前公认的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的权威标杆。
著名乐评家泰德·利比这样评论:“ 他们的演绎达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强度,再也找不到谁有这样的勇气和能耐,以这种方式演奏。诠释了非常的俄罗斯,更狂野的热情,更深沉的悲痛,更响亮的高潮。”
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俄罗斯 19 世纪最伟大的作曲家,生于乌拉尔沃特金斯克的一个工程师家庭。
他一生中创作的作品很多,体裁也十分广泛,其中交响曲占有突出的位置,尤其是《第六 “ 悲怆 ” 交响曲》,它是柴可夫斯基交响曲创作的顶峰之作,也成为十九世纪末叶交响乐创作的高峰。很值得人们赏析, 体会柴可夫斯基当时创作的心情。
【创作背景】
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最早是在1892年5月开始构思,原定把它取名为 “ 人生 ” 交响曲,但是当初稿写出后,他认为其中 “ 并没有什么有趣的和令人喜爱的东西 ”,于是除了把其中部分素材改写为别的作品外,他把初稿全部否定了。并于1893年2月间重新谱写并在同年9月完成新稿。
同年10月28日,这部柴可夫斯基交响曲创作领域里的最后一部作品——《第六 “ 悲怆 ” 交响曲》,由作曲家亲自指挥,在圣彼得堡首演,但反应不佳。
也许,是由于这部乐曲惶惑不安的情绪和异样的阴暗使他碰壁。但是,当柴可夫斯基死后,此曲再演,也许是由于听众懂得了它的含义,场内一片哭泣。这是我们时代的一位伟大的交响音乐作曲家创造性生涯的最后总结。
他自己说过:“ 在这部交响曲里我倾注了自己的全部心血。” 他在构思和创作这部作品时 “ 深深地哭过 ”,首演后欣然接受弟弟莫杰斯特的建议,用了 “ 悲怆 ” 的标题。
【乐曲赏析】
柴可夫斯基曾在他的笔记中提到,计划在自己最后的岁月中创作一部交响曲,其四个乐章将分别描述青春、爱情、失望和死亡。
b小调交响曲一一悲怆, 冥冥之中成为了他 “ 最后岁月中创作的交响曲 ”:在作品首演后的九 天,这位伟大的作曲家就撒手人寰,魂归故里了。而这部著名的标题音乐作品,不但充分体现了他的作曲理念,达到了真正的哲学深度,更因其是一部作曲家对自己坎坷人生声泪俱下的讲述,成为其自传性的传世佳作。
1 movt. b小调,奏鸣曲式,由三个基本部分和两个附加部分即引子和结尾组成。
简短的引子缓慢、暗淡,“ 预示了交响曲悲剧性的结局 ”。独奏大管艰难地爬行,奏出了叹息的动机,一波三折、步履蹒跚。
低音提琴用长音在低声部映衬着,犹如在深邃的黑夜中艰难地探索,它挣扎着,显得艰辛、沉重和阴森, 音乐低沉、朦胧,似乎提出疑问:希望在哪里,光明在何方?短短五小节预示后的主题,成了贯穿于第一乐章的主要思想动机,进而预示了整个乐曲的悲剧性。
第一主题之后紧接着快速的弦乐变化旋律以及强而有力的和声,随后出现的长号旋律和前后的旋律都没有关联,这种突兀插入的乐段,一般认为是俄罗斯天主教死者弥撒典的曲式,可以看作这是柴可夫斯基写给自己的安魂曲。
动荡的主部主题具有情感的冲动和焦躁不安, 从 “ 欲说还休 ” 转向了下行的旋律,表达了从 “ 欲言 又止 ” 转向了 “ 无奈的叹息 ” 的情感转变。其中含有大量的下行二度,明显是开始音调的变体,但在跳音演奏效果的作用下,使人感到神经质般的痉挛或心灵痛苦的颤抖。
当这个主部主题采取模进的手法达到一个高点时,圆号声部奏出了柴可夫斯基特有的惯用的 “ 命运动机 ”,森严而阴冷。这个“命运动机” 让人感到惊慌、惶恐和不安、焦虑,随后经过变化而派生出来的旋律给人以 “ 一线光明 ” 之感。
接下来的副部主题转向了对美好过去的回忆,真挚亲切、温暖迷人,充满着幸福感,但难掩恋恋不舍的惆怅内心。这个温婉的副部主题虽然美丽迷人、质朴温柔,但道出了不可能实现的缥缈和虚幻,这种温情绵绵的梦幻已经远去,无可挽回,这种对甜蜜的追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只是片刻的梦。正当这梦最迷人、 最值得珍惜时,柴可夫斯基使用了 “ 晴天霹雳 ” 般的闯入手法打破了美梦,所有的幻想都变成了现实,所有潜在因素都变成了公开矛盾。
展开部里,冲突、斗争、呼号、抗议和哀痛交织在一起,慢慢地积蓄着达到一个高点的时候,铜管乐吹出了俄罗斯教堂中为死者举行葬礼时的挽歌的曲调,象征了不可避免的死亡。在挽歌中有失声的痛哭,它震撼人心,显得极其悲痛, 如在绝望的深渊里呼喊。待到副部主题重现时,主人公才从悲伤中稍稍恢复过来,音响越来越轻,逐渐消失在无边的天际。
2 movt. 优雅的快板,三段体。
第二乐章正如柴可夫斯基所设想,描述的是爱情。那极其优雅、精致的圆舞曲成了柴可夫斯基人生中最后的舞蹈,这支圆舞曲听起来是那么的优美、典雅和潇洒,然而淡淡的忧伤和落寞之感仍然伴随始终,犹如 “ 带着眼泪的微笑 ”,美得凄迷、无可奈何。
虽然只是对忧愁短暂的淡忘,可忧愁的樊篱怎能随意逃脱?这个乐章的中部,宁静、明朗而优雅的音乐情绪骤然直下,音乐里渗透出浓浓的悲情。
柴可夫斯基的感情生活一直都不顺利,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几乎使他精神崩溃。但他对爱情的憧憬却从未消灭。不论由怎样的波折,他还是希望得到属于他的那份美好的爱情,哪怕只是遥望所爱,都会让他的心绪雀跃。
这个乐章4/5拍的节奏设计,似乎是柴可夫斯基为符合自己的低调、稳重而特定用来描写他的爱情。
3 movt. 很活泼的快板,没有展开部的奏鸣曲式。
第三乐章,柴可夫斯基曾设想是 “ 失望 ”,诙谐的开篇处,一直潜藏着一个召唤前进的声音。它像一个小小的幼芽,像一个等待世纪勃发而出的热情,随着音乐的发展一直在向上生长,壮大自己的力量。
主部主题活跃而诙谐,像是对残酷现实、邪恶势力的蔑视,那活泼的姿态、蜻蜓点水般的轻盈,那自信的气质、昂扬的斗志无不让人倍受鼓舞和欢欣。特别是副部主题,柴可夫斯基称它是 “ 凯旋的、 欢腾的进行曲 ”,表达着胜利者的欢腾,也表达了作曲家不向困难低头的决心。
可事实证明,斗争归于失败,一首挽歌响起。
4 movt. 悲怆的慢板,三段体。
终乐章是当之无愧的 “ 死亡 ”,作曲家大胆地突破了传统交响曲通常为快板或急板的 “ 潜规则 ”,在这里出现一个近似于 “ 安魂曲 ” 的乐章,此时的主人公已丧失了奋起的力量,已精疲力竭、奄奄一息,希望完全破灭,悲剧性的结局不可避免,死亡的丧钟已经敲响。这部交响曲首演的几天后,柴可夫斯基便黯然辞世,这就是结局,这就是命运。
其实第四乐章,在1893年的排练和演出中就受到了很多的质疑,“ 最后一个乐章,怨诉的柔板,在观众中产生了同第一次排练时对乐队乐师们同样的效果。从这个充满痛苦的终乐章中,散发着一缕拒绝感激和狂热的气息:这个几乎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告别和怨诉,是圣彼得堡具有艺术修养的观众感到寒战,有些人的背后出现了一丝凉意。 ”
可就是这样的第四乐章,却成为了整篇的点题之笔:悲怆!音乐一开始就如泣如诉,是柴可夫斯基自己的哽咽,还是同情这样悲情人物的啜泣?到底是由怎样敏感的心灵,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才能用如此生动的音乐将它们表达出来。
之前的欢乐、追求、成功都淹没于这深深的断肠愁绪。为失去的年华,还是无法触及的爱情?柴可夫斯基曾在致塔涅耶夫的信中说到:“ 交响乐不是应该表现难以言传的,出于内心而要求一吐为快的那一切吗? ”
正因为他清楚自己作品的所言,所以用这样的结尾来宣告自己的离去,不舍却无力抗争,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惋惜和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