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童话
有一首普通的童谣:“月公公,屋前圆/骑马马,过深漟/深漟深,没足面/三斗谷,四斗米/椿糠饲猪,拔草饲牛/镪,镪,镪/拾得个秋娘/秋娘秋,嫁斑鸠/斑鸠会啄谷,嫁土拨/土拨会拨土,嫁葫芦/葫芦会煲饭/煲到三年屁股烂。”这首小令里有着非常精美的叙事。用一种乡俚的浪漫,敞开的叙述,将暧昧戏说得神秘又有趣,将一个本来属于成年人事的婚恋话题,说得像过家家一样。月亮,骏马,一个深得淹没脚板的水洼,一个美丽的昆虫,一只花色斑斓的鸟,一只土拔鼠,一个葫芦,被一种轻松愉快的情绪串成了诗。
幼年时,在这首普通不过的童谣的秘而不宣的召引下,在稀薄的露气里,数数满天繁星。
若干年后,这样的歌谣再难见到,母亲给孩子唱的催眠曲是流行歌曲,孩子们唱的是电视主题曲,玩的是变形金刚,看的是动画片里猫一遍又一遍地追赶老鼠。孩子们的视野从天空转到电脑屏幕,当然,也还有童话,但被装在一个价格很贵的盒子里。那种口头传唱的歌谣难再见到。
不同的童话孕育着不同的童年。很难说游戏在各种各样的工业产品中的童年比在蓝天下板凳上的童年更幸福,而那种从肉做的嗓子里传出来的歌的消失,肯定也是一种损失。不管怎样,人从森林里走出来,从草地上站起来,因为机巧地奔走和观赏流水而变得越来越聪明。自然的生存状态被不恰当地称为“农业时代”,而在我们美称“工业”或“后工业时代”,人与自然渐渐被日益增多的精美产品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