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各大唱片公司还没有象眼下这样密集地推出各种大全集,那时要是出现一种包含几十张唱片、囊括一位作曲家的某种作品的全集,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一来,遑遑巨制很考验唱片公司的制作成本,二来也很考验唱片购买者的钱包(那时尽管是全集几十张唱片的巨制,但每张唱片仍然按正价或至多中价发行,所以总价往往数千,足以令人望而却步)。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Philips公司在1990年豁然推出了32张CD外加一张集锦CD的全套瓦格纳歌剧在拜罗伊特现场录音的大全集。这套录音从最早的1962年萨瓦利希指挥的《唐豪瑟》一直到1990年皮特·施奈德指挥的《罗恩格林》。各大唱片公司制作的瓦格纳歌剧录音可谓林林总总、大千万象,数不胜数,但Philips公司的瓦格纳歌剧录音却独树一帜地具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它的瓦格纳歌剧录音都来自于历年的拜罗伊特音乐节上的现场录音。不少海盗公司的风衣制作或其它小公司以电台广播拷贝下来的音源制作的所谓现场录音,也号称是拜罗伊特音乐节的现场录音,但由于不能堂而皇之地进入舞台和乐池摆放录音器材,而且制作器材也无法和Philips这样的大公司相比。所以,Philips拥有的拜罗伊特现场录音,应该是能最大限度地还原拜罗伊特那独特音响特质和浓烈的现场演出氛围的最佳制作了。那一年,Philips公司还一并推出了全套的拜罗伊特现场演出的录像(激光视盘,LD),令人叫绝的是这套LD中采用的演出竟然基本上不同于CD中的版本。所以,以今天的目光来判断,Philips绝对有能力推出两套全然不同内容的瓦格纳歌剧的拜罗伊特现场演出全集,而且,有些剧目(象《唐豪瑟》、《名歌手》)竟然还有第三套版本!熟悉那时的LD、VCD、DVD的瓦格纳爱好者都应该拥有这些现场录像了。
回顾LP时代,Philips并未有机会推出这样一套大全集。究其缘由主要是那时的各大唱片公司基本上老死不相往来,在70年代之前,Philips不曾拥有过《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在拜罗伊特的现场录音版权,那是由DG公司拥有并发行的1966年的伯姆的现场录音,而第二年的《指环》全剧录音版权则归Philips。Philips让人不能等闲视之的是,日后它还拥有了拜罗伊特的另一套官方正式发行过的《指环》现场录音,即Boulez在1981年指挥的录音。所以,在LP时代,Philips如若要出版瓦格纳的拜罗伊特全集非得要向DG购买版权。所以,直到进入CD时代,这才变为现实,Philips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因为那时Philips和DG都属于宝丽金旗下了。Daniel Barenboim1992年的拜罗伊特现场《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演出由Philips出版LD,那是后话不表了。
当年,作为一名还未大学毕业的囊中羞涩的学生,看着这样一套遑遑巨制,喜爱不自禁但又苦于拿不出将近4000大元的巨款。所以,看着这样一套大盒子躺在中图的橱窗里,只能无可奈何。到了年少长成也有些财力购买这些大制作时,CD已经式微,那些经营古典音乐唱片的商家是走马灯似的接连关张,这一套CD也已经不见踪影,基本上已经进入收藏家匮藏的行列中了。
以下是当年这套CD的目录:
《尼伯龙根的指环》 彼埃尔·布莱兹,1981年
《漂泊的荷兰人》 沃尔德玛·尼尔森,1985年
《唐豪瑟》 沃尔夫冈·萨瓦利希,1962年
《罗恩格林》 皮特·施奈德,1990年
《纽伦堡的名歌手》 希尔维奥·瓦尔维索,1974年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卡尔·伯姆,1966年(DG转借版权)
《帕西法尔》 詹姆斯·莱文,1985年
哀伤之余,我也渐渐开始转向专听LP和收藏黑胶了。几年下来,已经将Philips公司历年发行过的拜罗伊特现场录音的瓦格纳歌剧录音全数收集齐了,除了Philips未发行过Bohm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LP之外,已经可以组成一套瓦格纳准全集了。
以下就是这些黑胶的目录:
《漂泊的荷兰人》 沃尔夫冈·萨瓦利希(1961年)
《纽伦堡的名歌手》 希尔维奥·瓦尔维索(1974年)
《尼伯龙根的指环》 卡尔·伯姆(1967年)
《罗恩格林》 沃尔夫冈·萨瓦利希(1962年)
《唐豪瑟》 沃尔夫冈·萨瓦利希(1962年)
《帕西法尔》 汉斯·克纳佩茨布许(1962年)
可以看出,黑胶时代Philips具有无比的实力,这些伟大的录音实际上投资并不浩靡,杰出的大师、非凡的演出再加上拜罗伊特现场演出的绝对号召力,使得这些精彩的录音名垂青史。比之Philips在90年推出的CD全集中的演出,以上这些录音更代表了拜罗伊特历史的最高成就。
这其中,尤显珍贵的录音是萨瓦利希1961年8月的《漂泊的荷兰人》。其第三幕中那从唱片中也能体味得到的浓烈的现场气氛、那激荡澎湃的**味,是目前几乎所有的瓦格纳录音中(也包括拜罗伊特历史上始终居于崇高地位的1951年战后首届演出)所绝无仅有的。剧院内的气氛并非只有舞台上的歌唱家和合唱队员激情澎湃,前来朝圣的舞台下的观众也一起加入了这趟群情澎湃的合唱,这次演出的合唱指挥就是大名鼎鼎的威廉·皮茨!进入CD时代,这样一个伟大的拜罗伊特演出似乎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Franz Crass的荷兰人应该是属于并列于Hans Hotter和Gottlob Frick的巅峰之列。
虽然1982年拜罗伊特现场的《罗恩格林》已经由Philips出了DVD(LP出自CBS公司),这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一个版本,其中的天鹅武士――皮特·霍夫曼那英俊潇洒的形象、玉树临风的表情已经深入人心;但霍夫曼一旦和杰西·托马斯并排相比,抒情男高音的纯正气质、和高贵表情立刻逊于下风。1962年的《罗恩格林》还是继续由萨瓦利希大师指挥,更绝无仅有的是,这次演出非但Jess Thomas的罗恩格林非凡超群,Anja Silja(艾尔莎)、Ramon Vinay(特拉蒙德)、Astrid Varnay(奥特鲁德)、Franz Crass(海因里希国王)这些超级巨星在他(她)们的巅峰年代同台演出,也就这一次。他们在萨瓦利希大师的运筹调度之下,用一次神圣的演出留下了这部光辉的经典。
瓦尔维索的《名歌手》出自Wolfgang Wagner的导演,这是一个十分袖珍、连贯抒情、诗意极浓的演出,仔细品味好像觉得它是卡拉扬51年现场演出的“弟弟版”,现场的激情、演员的水准、气氛的烘托,都觉得略微平淡。当然,这是和51年的现场比较,实际上,这个版本遵循的正是不刻意追求华丽、浓艳,追求生活化地细腻表情,所以,它具有一种清新可人的诗情画意。
其余的伯姆的《指环》和克纳佩茨布许的《帕西法尔》均是如雷贯耳的名演重镇了。
纵观这些Philips的现场录音,统统具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录音最大程度上还原了拜罗伊特乐池和舞台的现场音响特质,录音中人声饱满,乐队音响通透,音效上临场感真实,具有逼真的音场,各个声部间比例得当、清晰。这种录音哲学完全不同于有些录音室录音追求爆棚和大动态的刺激,以今天的眼光来反观这些录音,不愧为最优秀的瓦格纳歌剧录音,也不愧为现场录音中的圭钰。
Philips公司似乎具有独到的眼光,将Sawallisch在拜罗伊特最重要的活动记录了下来。萨瓦利希,是瓦格纳指挥大师中的哲学家和运动健将。萨瓦利希留下的这些一气呵成、时而热力四射时而矜持却力透纸背的演出,将我们完全带入绿丘的现场氛围之中。他的艺术哲学来自于生活的真实感,将瓦格纳乐剧中的巨神曳入人间,我们感受到的是人类共有的情感的宣泄和驰骋。
如今,Philips已经成为历史的回忆;而这些当年的珍贵经典不应故去,希望它们能够在CD时代发扬重光,激荡后人的瓦格纳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