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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儿念经兄原创】索夫朗尼斯基——关于他的对话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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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继续)07年夏天,组织了一帮人去户外听音乐。

还记得在环河沟(距康定20来公里的一处海拔3400多米的高山平坝)的那个夜晚,四周群山沉寂,细雨霏霏,头上不见一颗星星,而我内心里却坚信索夫朗尼斯基的这首拉赫曼尼洛夫前奏曲能撩开夜空中那层雨幕。。。。。。。

当音乐第三遍响起时,奇迹出现了,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钻出了云端!这是鬼使神差吗?我不知道,但我确信,但音乐感动你时,它具有无比超然的力量——那一刻我与自然融为一体!
音乐是使人生活得更有意义的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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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者、创造者、浪漫主义者、神秘主义者——索夫朗尼斯基之谜

原发于2007-07-24

大约在两年前开始接触索夫朗尼斯基的音乐,关于他的传说几近神秘,坊间众说纷纭。就我个人的实际聆听经验来说,他不是一开始就深深地抓住了我,如同当年一瞬间即被切尼比达克俘获一般。原因之一,两年前能听到的索氏的音乐只有那么三五首,还是在网络上在线试听的那种。其二,后来零星到手的唱片也只一两张,且都被我束之高额,暂时遗忘了。真正开始认真聆听索夫朗尼斯基的音乐还是在最近,因为有了Vista Vera出品的十一张之多的索氏唱片以后。

但是,在被索氏演奏的舒伯特专辑(VVCD-00031)中诸如《磨工与小溪》(李斯特改编曲)等强烈震动后(毫不夸张),再转而去听他的肖邦、舒曼、贝多芬、拉赫玛尼洛夫等时,我又找不到多少感觉了。
    
问题出在哪里?下面这些文字正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一边聆听,一边思考所产生的一些心得。文字是片断性的,突如其来的,一闪念之间的,多少暗合了索夫朗尼斯基音乐的某些特征。同样的,它们对我而言又是启发式的,虽然这些文字并未“滞留”在哪一位作曲家的哪一首具体的音乐上面,也即是说,它们也许并非是关于音乐内在层面的感悟和思考,但对我自己而言,确实是理解和进入索夫朗尼斯基音乐世界必不可少的路径之一。
  


海因里希·涅高兹形容索夫朗尼斯基弹琴“就像上帝一般在弹琴,他看起来就像上帝”,如此几近崇拜的表达从一个伟大的钢琴教育家的口中说出绝非毫无来由。可是,很长一段时间中,我在索氏的唱片中,却并未体察到这位“上帝”究竟伟大在哪里?他的音乐乍听起来个性强烈、气质鲜明,但又似乎不够严谨,缺乏深动、细腻的表现。不仅如此,往往还显得粗燥,太过随性。很明显,这人不属于深思熟虑型的人。因此,教授这一头衔戴在他头上就成为一种体制化的讽刺,索氏终其一生,教学硕果为零。


难道涅高兹错了?他告诫他的学生们不可错过索氏的任何一场音乐会;难道里赫特错了?当索氏称他为“天才”时,他称索氏为“上帝”;难道吉利尔斯错了?索氏去世时他说:“世界上最伟大的钢琴家离我们而去了!”;难道贝尔曼也……???常识告诉我,不可能!错的一定是我!有时候,错误就像一堵墙,碰上去之后,反而一切都明朗起来。


抛开一切有关索夫朗尼斯基的文本资料,直接从“听”本身入手,十多张索氏音乐会现场录音听下来,两个字凸现出来——『当下』。当下不是现在,不是过去某一瞬间,也非将来某一瞬间。它是过去,现在和将来中永远的现在。索夫朗尼斯基就是一个永远活在“当下”的人,尤其当他弹奏钢琴时,他个人生命中不同“时态”的情感、经历、情绪乃至天气状况、身体痛痒等诸多因素,全都一古脑儿注入了那一“当下”之中。甚至在音乐会进行当中,他也完全可能朝另一个“当下”行进和靠拢!)


然而,当下是危险的,一个处在当下状态中的人所面临的是未知的将来。因此,就一个永远生活在当下的人而言,缺乏精致、细腻、深思熟虑乃至于犯错会成为常态,只有自由和勇气能够为其加冕。当下和即兴是一对孪生兄弟,只有天才的诗人能够同时支配它们,索夫朗尼斯基是这个意义上最伟大的诗人!


因此,索夫朗尼斯基的每一次演奏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一旦进入演奏状态,这个人仿佛立马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切对他而言又是全新的开端。“未知”以及“不确定”会使这个人兴奋得如同一头即将上场的斗牛,等待将心中的角刺向音乐的中心;等待一场全新的,创造的盛宴拉开帷幕。


涅高兹深谙此中奥妙,关于索夫朗尼斯基的这一切他应该早已了然于胸。所以,他才会告诫自己的每一位爱徒:绝不可错过索夫朗尼斯基的每一次演奏!因为就连演奏者本人也不清楚接下去的一切将会把自己和音乐带向何方,即兴似的创造神力又将如何幻化出缪斯之翼。也许,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索氏本人早已炉火纯青的技艺!


因此,当我们聆听索夫朗尼斯基的演奏时,就不必再去计较其粗燥、随性……;计较其个性凌驾于音乐之上……;计较其缺乏深动、细腻和委婉……。这一切不过是浑沌之雾,微不足道。演奏者本人和我们需要的都仅仅是等待,仅仅是凝神屏息,因为一切都还在酝酿中,如同魔法!然后,经常地,奇迹出现了,那是怎样的奇迹呢?!那是许许多多超一流的钢琴家,即使穷尽一生或许也无法达到的状态!这些音乐史上的“八十五分大师”乃至“九十五分大师”们,永远不会搞明白的是:这位“异数”,这位经常连“及格”也嫌“勉强”的钢琴家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一个个奇迹频繁地镶嵌在音乐的时空中,如此耀眼,光辉夺目,辉映天际?!答案很简单:索夫朗尼斯基是世间最伟大、纯粹的即兴诗人之一,永远活在当下,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因此,涅高兹的答案同样简单:对那些永远处于衡常状态中的钢琴家们而言,我们今天听他们的演奏,或者明天听;今年听,或者明年听,结果不会有太多出入,漏掉一两场或者更多,无所谓损失。但是,漏掉索夫朗尼斯基的任何一场音乐会,完全有可能的是:音乐史上最伟大的奇迹将和你擦肩而过,从此不再!同理,对任何一个真正的索夫朗尼斯基迷而言,漏掉其任何一场现场音乐会的录音唱片,你也和音乐史上的一个奇迹擦肩而过了!在我们经验范围内所处的音乐史上,只有伟大的富特文格勒与之遥相呼应!


这世界过去、现在和将来会有众多的钢琴家,当他们演奏时,音乐闪亮起来,通过他们的演奏,音乐得以被言说。唯有索夫朗尼斯基,所有的音乐都深深打上了索氏的烙印,在他那里只有一种音乐——索夫朗尼斯基的音乐——通过音乐,他,言说自身!这个意义上的索夫朗尼斯基乃是纯粹“酒神”的化身!


唯一的例外,斯克里亚宾!索氏就像斯克里亚宾?不尽然?反之亦然?是的!他们是二位一体的,虽然这二位从来未曾蒙面,但通过一种什么样的“灵媒”他们合二为一了呢?是传说中斯克里亚宾故居中“阴魂不散”的神秘“幽灵”吗?索氏在那儿的每一次演奏都如有神助!那么,艾莱娜?不!这位作曲家的长女恐怕并不比这位女婿更懂岳父;要不,外星人?索氏篤信外星人的存在。不过这太荒谬,本身就如同天方夜谭。一个大胆的结论——『神秘』的创造性!——自由、即兴、梦幻,以及关于微观世界的视野、连通“不可见世界”之灵气,以至于“粉碎性高潮”的创造性!所有这些因素,为这两位天才所共同拥有,在此,他们是“三位一体”的。


索夫朗尼斯基可能是唯一能带领我们真正进入斯克里亚宾音乐的内在世界的人,由此,又一扇音乐的大门为我们敞开来。没有索夫朗尼斯基,斯克里亚宾的价值也许永远不会被重估。从斯克里亚宾音乐的角度关照索氏的艺术:诗意、浪漫、激情、神秘以及明朗圆润的琴声、梦幻般的色彩、铿锵的悲剧力量、狂喜的高潮,所有这一切,全都源自斯克里亚宾!


索夫朗尼斯基是绝无仅有的奇迹。玛丽亚·尤金娜说他:英雄、光辉、真实、深情、忧郁但不失优雅,还应加上一条——神秘的灵性!而且是巨大且持久的灵性,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至其去世,不仅从未中断过,反而越来越强烈,即使晚年被体制边缘化,导致其陷于酗酒、磕药的泥潭,从而离群索居也未曾丝毫减损,那样的灵性正是这位俄罗斯钢琴的“上帝”无穷创造力的来源,而创造,恰是上帝的本质属性之一。
最后编辑shinelb 最后编辑于 2010-02-06 05:1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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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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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shinelb 于 2010-2-5 21:07:00 发表
直至目前为止俄国Vesta Vera出品的索夫朗尼斯基的唱片都可以在官网上找到:

http://www.cd-classica.ru/e/catalog.htm

我就不一一贴出来了,偷偷懒。

小補充整理:
VISTA VERA ~ SOFRONITSKY ( until 2010/01)
1)
VVCD00014
SCRIABIN,A.
PLAYS/SOFRONITSKY,V.

2)
VVCD00024
SCHUMANN
PLAYS/SOFRONITSKY,V.

3)
VVCD00031
SCHUBERT
PLAYS/SOFRONITSKY,V.

4)
VVCD00091
RACHMANINOV

5)
VVCD00093
SCRIABIN
PLAYS/SOFRONITSKY,V.

6)
VVCD00113
SCHUBERT/SCHUBERT-LISZT

7)
VVCD00118-2 (2CD)
CHOPIN

8)
VVCD00125
BEETHOVEN/SCHUBERT/CHOPIN

9)
VVCD00136
SCRIABIN /1958 LIVE (NEW)

10)
VVCD00137
SCRIABIN /1960 LIVE (NEW)

11) VVCD 00148-2 (2CD)
SCHUBERT/MOZART/BEETHOVEN…

12) VVCD 00155
BEETHOVE/LISZT/CHOPIN

13) VVCD 00164 Liszt/Shumann/Chopin/Debussy
14)VVCD00182
l
莫札特 / 貝多芬:<月光> & No.32 /
李斯特 /
史克里亞賓
.. 奏鳴曲作品

15)VVCD00198
l
史克里亞賓鋼琴奏鳴曲作品:
NO.3 & No.4 / 前奏曲/ 詩曲/ 練習曲

16) VVCD00203
l
舒伯特: 即興曲/ 舒曼: 奏鳴曲NO.1 /
蕭邦 : 波蘭舞曲

17) VVCD00204
l
李斯特改編舒伯特歌曲集/ 李斯特/
史克里亞賓鋼琴奏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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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继续)
朋友W君少年老陈,嗜乐如命,一日不听,如隔三秋。我们经常在一起畅谈音乐感想,这人记忆力惊人,是个版本学高手,几乎听完了上个世纪前半业所有伟大钢琴家的作品,对有关他们的趣闻轶事了如指掌,在对待索夫朗尼斯基的音乐上咱们是“一丘之貉”,几年前的那场对话就是在我们之间展开的,应该说,相互之间激发了不少的灵感。

坦诚的说,本来很想删除W君对我的溢美之辞(自己觉得肉麻),但考虑到文字的连贯性还是保留了原貌,只是本人的姓名以“狗儿念经”代替了。

以下对话自2007-07-28日始,于2007-8-20 止。

W:


“文字是片断性的,突如其来的,一闪念之间的,多少暗合了索夫朗尼斯基音乐的某些特征。”
“十多张索氏音乐会现场录音听下来,两个字凸现出来——『当下』。当下不是现在,不是过去某一瞬间,也非将来某一瞬间。它是过去,现在和将来中永远的现在。索夫朗尼斯基就是一个永远活在“当下”的人。”


如此多灵感俯拾即是的文字,读之如饮甘醇!前人对于sofronitsky的种种论述,主要集中于他的神秘和诗意,聚焦于他的独特个性和无穷创造力,可是说来说去都未能挖掘出这一切产生的源泉!我想,狗儿念经老师对于sofronitsky“永远活在当下”本质的描述,是具有开创性意义的。原因正在于sofronitsky的神秘和诗意,他的个性和创造力之所以能够生生不息,进而形成越发神秘而诗意的循环,根源正在于狗儿念经老师点出的“永远活在当下”——“索夫朗尼斯基的每一次演奏都充满了不确定性,一旦进入演奏状态,这个人仿佛立马成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一切对他而言又是全新的开端。”面对老狗儿念经师深刻的论述,我也产生了聆听sofronitsky颠峰时期演奏常常产生的“失语”之状。尽管,狗儿念经老师说他对sofronitsky演奏的肖邦、舒曼、贝多芬、拉赫马尼诺夫等作品,“找不到多少感觉”,可我仍然认为狗儿念经老师是sofronitsky真正的知音!

唯一想要补充的是文中认为sofronitsky的演奏“缺乏生动、细腻的表现”这一观点。这涉及到sofronitsky前后期演奏风格的转变问题。晚期的sofronitsky确实存在演奏中细腻不足的问题,可透过他早期的录音,我们可以清晰的发现sofronitsky以其独步天下的音色对乐曲的细节进行了生动细腻的表现和挖掘,而其宛如云中漫步般的神妙韵律,更向我们展示了苏联钢琴上帝真正的颠峰演奏。我想,涅高兹所说“上帝般的演奏”更多的应该是指的这一时期吧。遗憾的是,viste vera和目前市面上可以找到的melody和denon录音都以sofronitsky中晚期的演奏为主,他早期的录音极为稀少和罕见,我见过的只有piano library和捷克russia telants公司的录音,这两张唱片足以代表sofronitsky演奏的最高境界,甚至,我常常觉得,如果在20世纪钢琴演奏上“华山论剑”的话,sofronitsky的早期录音一定会位列“五绝之一”!下次有机会再与大家一起分享这几张不朽之作!


狗儿念经:


W老弟,有时候我们对人与事的理解往往源于一种“顿悟”似的体验,猛然之间,一切都豁然开朗了,我对索夫朗尼斯基就是在这种“一瞬间的顿悟”中彻底理解了他!当然,我谈到的“当下”状态只是进入索氏的契机之一,正如索氏著名的宣言:“真正的艺术家要像被七层盔甲阻挡着的火热熔岩”一般,同样是理解索氏艺术的关键所在。

之前,我并不理解索氏的肖邦为什么要弹得那么“明朗”,现在我则完全理解了,或者说悟到了一些奥妙。其原因:索氏在弹奏很多作品前,都处于这股“内心能量”将要被释放的状态中,一旦进入演奏中,那些个“强音”就往往会让我们觉得“过了”。但殊不知,索氏若不这样弹,那么,那些奇妙的“弱音”就无从召唤。也正是基于这股“内心能量”,索氏其实在演奏之前就已经架构起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并以此容纳这一“能量”!

明白这一切后,应该说我已经折服了,而且从此也应该是一个“超级”索夫朗尼斯基迷了!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奇妙的一点,那就是索夫朗尼斯基从不与交响乐队合作协奏曲。想想索氏这独一无二的“怪癖”,其实也很简单,像他那么拥有强大个性与激情的人,又有哪一支乐队能驾驭得了他呢?也许福特文格勒棒下的柏林爱乐差强可以吧!如此一来,索夫朗尼斯基又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遗憾,就如同切尼比达克从不指挥歌剧和马勒所留给我们的遗憾一样!也许这世间最伟大的艺术家都有这一令人遗憾的层面,不如此,在他们身后我们连遐想的空间都没有了。因此,我们不应“责怪”他们没给我们再多一点,而应当感谢他们已经给予我们太多太多!


狗儿念经:


每当我们以“当下”的视角去考察索夫朗尼斯基的演奏时,他的一些错误不仅不会使我们对他产生置疑,相反,对于一个真正理解了索夫朗尼斯基的人而言,他的那些错误还会使我们有一些“异样的”感动,举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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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拿这套肖邦专辑来说吧,CD1上面的第16曲,也就是著名的“雨滴”前奏曲,深具大师风范,即使与柯尔托相比也是很有说服力的。但随之而来的后一首,索夫朗尼斯基的技术完全“崩溃”散架了,记得那天在欣赏会上我形容他“就像一个身中数弹还在勇往直前的斗士一般”,冲向那个音乐的“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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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夫朗尼斯基演奏萧邦前奏曲之“雨滴”。
最后编辑shinelb 最后编辑于 2010-02-07 04: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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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悲壮的“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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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我第一次听到这样“当众出丑”的状态时,我确实很纳闷,“上帝”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第二天我还在脑子里转悠这个疑问,但就是在一瞬间我理解了,不仅理解,而且也被感动了!可以说,那一刻的我,脑海里就像过电影一样,一个个的“蒙太奇”画面在我的视觉里闪现而过:那一天他怎么了?在他的生活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连续几天里,在他的内心和现实生活中,这个人遇到了什么样的“刺激”和“挑战”?又或者在演奏进行中因前一首“雨滴”中积郁下的忧郁的情绪还无从释怀,以至于蓄积了太多的能量以图在这首前奏曲里面“张狂”地释放,哪怕甘冒失败的危险?。。。。。。众多的可能性都存在!

但索氏之所以是索氏,就在于这个人能够在一瞬间决定“鲜活的”生命状态的下一个走向,而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如果没有一个前瞻性的思考过程,是不会去冒那样的风险的。索夫朗尼斯基在那一刻难道对自己当时的状态会完全没有预料吗?我想他预料到了!但即使那样,也阻挡不了他义无反顾地去冒险,去再一次地面对他生命中又一个极限的“高地”。那一刻,我想到了向死而生!这需要何等的大无畏精神啊!虽然最后索夫朗尼斯基失败了,但我因钦佩他的勇气和直面人生每一个瞬间的胆量而感动!世上这样的人不多,索夫朗尼斯基算一个!

那几天正好在读《叶隐闻书》,“叶隐之武士,对死追问不已,高举着死的观念而活,就像存在主义。”,“武士赴死,于死的瞬间与美相遇,便舍弃人生,跟着美去。。。。。。武士之道是一种死的美学——落花之美。”!是的,东方和西方就这样相遇了,索夫朗尼斯基的音乐不是单纯的音乐之美,而是生命瞬间之美的绽放!


W:


狗儿念经老师,再一次读到您对sofronitsky的精彩论述,让一贯自诩为索氏超级乐迷的我甘拜下风!

原因有二:

一是您已经从单纯的音乐角度去理解索氏,升华到了从人生哲学和审美理念去理解和洞悉索氏演奏的真谛。而唯有以文化比较和审美哲学的方式去论述,才有可能勾勒出那些难以言传的乐音之美:“武士赴死,于死的瞬间与美相遇,便舍弃人生,跟着美去。。。。。。武士之道是一种死的美学——落花之美。是的,东方和西方就这样相遇了,索夫朗尼斯基的音乐不是单纯的音乐之美,而是生命瞬间之美的绽放!”我想,sofronitsky生命的瞬间之美是由他的人生理念和审美情趣所决定的,那一个个让我辈耿耿难忘的音乐瞬间只是这一生命瞬间之美的最佳投影,可如若没有了这一最佳投影,sofronitsky的生命瞬间之美将永远不可能以“活在当下”的状态喷薄而出,从而真正存在!

二是您理解sofronisky的“顿悟”方式我认为是理解索氏最为直接有效的方式,甚至我认为这是唯一真正有效的方式!这与sofronitsky的艺术理念有着天然的契合之处。索氏曾经说他有几十种方式演奏同一首乐曲,即使他已在后台也仍不知今天会以何种方式诠释,可我更倾向于相信,索氏在音乐会上演绎完一首曲子,并不真是从几十种既有方式种选择了一种,而是又完成了一种全新方式的创造!从不断创造这个意义上说,福特和索氏应该是真正的千载知音,而看似与索氏“风马牛不相及”的切利,在音乐“永远只活在当下”这个问题上与sofronitsky也好像是殊途同归!

这让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伟大的艺术总是在展示它们各自卓尔不群个性的同时,又在高端的峰会碰撞中显现出了奇妙的共性!
音乐是使人生活得更有意义的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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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儿念经:


W老弟,关于切尼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我甚至认为切尼在音乐会上时实际已经处于一种“复制,粘贴”的状态中了,不过是把排练中所寻求到的最佳效果尽可能多的搬运过去而已。真正让切尼本人享受的却并非音乐会,而恰恰是排练,因为正是在排练中,切尼才能在三番五次的片断重复中享受到创造的巨大乐趣,而作为乐队中的每一个成员,不过是被老头子“绑架”了而已,以满足其享受的乐趣。在这一点上,切尼是不如“孤身一人”的索夫朗尼斯基来的自由的。不过,真要纵论天下英豪,在创造性上,福特、切尼和索夫朗尼斯基的确具有殊途同归的一致性。


W:


狗儿念经老师,您对切利的分析我深表赞同!
二者殊途同归,“殊途”在于sofronitsky是把每一次的演出当成了切利的排练,“同归”在于二者对“永远活在当下”的艺术精神的终极追求!!这之间的区别在于,切利追求每一次演出的“完美”,因而每一次排练的过程也成为了创造完美的探索,而sofronitsky更在意每一次情感迸发和内心诉求碰撞后的“当下之境”,对于索氏来说,能表达出这种感觉才是他最在意的,至于演出是否精准无误并不出现在他的词典显眼处!可以说,切利的创造性来自无数次偶然(思考和排练)凝结出的必然(演出),而sofronitsky的创造性是凝结于必然(内心不同时段的不同诉求)中的一次次放纵的偶然(演出和录音)!


狗儿念经:


虽说切尼与索夫朗尼斯基于“殊途”中产生了某种“同归”的共性,但我却更加倾向于认为切尼所追求的“完美”之境,是基于某种“处心积虑”的酝酿后自然流溢而出的结果;是“玄之又玄”的“音乐现象学”和禅宗冥想的奇妙结合,这二者既是理性思辨的,又是禅宗顿悟似的。因此,切尼的音乐既是属于太阳神阿波罗的(理性),也是属于酒神迪奥尼索斯的(创造性)。在切尼身上,我认为前者或许表现得更加充分,从这样的角度去看待切尼,我们大概可以称老头子的音乐是真正智者的音乐,而晚年的切尼本来就是一位智者。

而索夫朗尼斯基的音乐却是“非理性”的,这个人只需要“瞻前”而从不“顾后”。“瞻前”(瞬间的),意味面对未知的险境,也意味着无限可能性的存在;“顾后”(同样是瞬间的),在索氏的辞典里,我想意味着经验主义的颓废以及布尔乔亚的玩世不恭(吃利息)。身负精湛技艺的他就如同齐格弗里德一般永不知后退和回头。所有的音乐对于他而言,都是从“当下”这个时间的奇点上向未来延伸出去的,而回头意味着看见“尸体”,在索夫朗尼斯基看来,那无异于自我的“尸体”,无异于创造之果在时间尘埃中的灰烬!因此,与切尼比较,索夫朗尼斯基更是一个勇者,是音乐的阿基里斯和拜伦!某种意义上,谈论索夫朗尼斯基就是谈论他的音乐,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存在主义者!从不追求完美,却总是创造奇迹!而当我们谈论切尼时,在对其音乐之纯净佩服得五体投地之余,还总会想起“老顽童”令人喷饭的一面,而那一面在他的音乐中却是了无踪影的。

索夫朗尼斯基常戏称自己“生活得没有皮”,这话里面五味俱全,不是一个绝对忠实自我的人讲不出这样的话来,在我看来这样的话让人痛彻肺腑!却也让我们更加理解他这个人,理解他的音乐!


狗儿念经:


嘿!老弟,突然想到一人,这个世界对其而言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这个人从头至尾始终如一,浑然天成,如天使一般抚慰众生!而索夫朗尼斯基也是一个从头至尾始终如一的人。这俩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冰清玉洁,一个燃烧似火;这俩人如同两极,当俩人相遇时,你说是相吸还是相斥呢?看似绝然不同的俩人,会有某种奇妙的共性吗?一闪念之间,鬼使神差想到这上面去了,越想越觉得此中大有珠玑,不过还很模糊罢了。老弟你对“那人”可是了如指掌,希望看到你的高论。


W:



与haskil不期而遇!
    
想起哈斯基尔,总会联想到庄子笔下对理想之境的描写:“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 ;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在金大侠笔下的江湖世界中幻化为出尘脱俗的小龙女和王语嫣,而在现实的生活中我们又去何处寻觅这等高人呢?所幸我们还可以在音乐的理想王国中找到克拉拉·哈斯基尔!
    
从本质上来说,sofronitsky与haskil都拥有极为纯粹的灵魂!我想这是二人在精神性上最大的共同点!只不过sofronitsky的纯粹表现为一种浪漫与诗意包裹下的放旷,而haskil有如婴儿般纯净和单纯的性格,致使她与这个世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而只有在每一次演奏mozart如天使般抚慰众生的乐音中,她的灵魂才得到真正的放松和归属!这对于她的生活来说或许并不是一种幸运,可对于艺术来说这是上帝伟大的恩赐!
    
sofronitsky与haskil相遇的情景在我脑海中一闪再闪,我猜二人彼此定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同是高贵而孤独的灵魂,同有独步天下的才能,又都总是那么的不被俗世所理解,被排除出主流的超一流阵容之中,这些历史的心酸和真相又有谁人真的可以言传!

可即便拥有如此多可以慨叹和共鸣的话题,不擅言辞的haskil与偏执孤独的sofronitky又怎能打开心灵促膝长谈呢?我想,最好的诉说方式还是用音乐吧:haskil弹舒曼那曲宛如她一生写照的《孤独之花》一诉衷肠,sofronitsky何以回应呢?《磨工与小溪》,一定是磨工与小溪,两颗孤独而高绝的心凭歌寄意,向我们诉说着亘古不便的忧伤和狂喜!
音乐是使人生活得更有意义的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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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资料非原创:
关于索夫朗尼斯基,坊间的文章甚少,国人对他的了解也非常有限。在我心目中,他是20世纪最伟大的钢琴家之一,此生因为有幸认识了索夫朗尼斯基的演奏艺术而使我的生命得以更加丰润。
以下文字均是好多年以前在网络上慢慢收集的,以Word的格式存在我的硬盘里已经很久了,都忘了它们当初来自哪个网站,今天稍微编辑整理了一下,转贴在这里,希望这些文字能使大家对这位俄罗斯“诗人”能有一个比较丰满的了解。
在此也期待Rock版以及后台技术人员能尽量解决音频上传问题,随后会贴上我多年前的听感文章与各位有缘人分享。





索夫朗尼斯基——一个伟大孤独而又充满诗意灵魂的浪漫巨匠
音乐是使人生活得更有意义的方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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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诠释者 -----20世纪伟大钢琴家索弗伦茨基卷

索弗伦茨基1901年生于圣彼得堡,1961年卒于莫斯科。他在华沙师从安娜•莱伯黛娃、盖特塞维奇(尼古拉•鲁宾斯坦的学生)和亚历山大•米哈洛夫斯基学习钢琴,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公开演出。他于1916年至1921年在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向列奥尼德•尼古拉耶夫学习。大约在1918年,当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开始了演奏生涯。1928年他在法国进行旅行演出。在1937年至1938年间,他在列宁格勒举行了一系列十二场音乐会,倍受好评。音乐会的曲目涵盖了自巴赫到20世纪作曲家的作品。他不但活跃在舞台上,也是一位教育家。他分别在列宁格勒(1936--42)和莫斯科(1941--61)的音乐学院担任教授。在他一生的演奏生涯中,虽然鲜为西方所知,但他确立了自己作为最伟大的斯克里亚宾(这是他最喜欢的作曲家,同时也是他的岳父)的诠释者的地位。他还经常演奏肖邦、舒曼、李斯特和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索弗伦茨基的演奏闪耀着即兴的灵感火花,充满个性和浪漫气息。
     直到近些年,弗拉季米尔•索弗伦茨基才逐渐为西方所知。在此之前,由于苏联铁幕他仅于1928-29年间有唯一的一次机会出国访问演出,他的录音也从未流传到西方。虽然他的巴黎音乐会好评如潮,他也赢得了如普罗科菲耶夫、霍洛维茨、梅特纳和格拉祖诺夫等多位著名音乐家的尊重,他却注定再未有机会重返西方。他在西方成为了被遗忘的人,但在祖国他却是一个传奇。 索弗伦茨基的声誉在其祖国罕有其匹。对他那些热情的崇拜者来说,他的一场音乐会就是一次神圣的圣宴。他也赢得了包括李赫特、吉列尔斯和涅高兹等同行的尊重。当索弗伦茨基和李赫特这对好友干杯时,索弗伦茨基称赞李赫特是个天才,李赫特则立刻向应,他称索氏为“神”。涅高兹让他的学生不要错过索弗伦茨基任何一场音乐会。而当吉列尔斯得知索弗伦茨基的死讯时,他不禁叹道:“世间最伟大的钢琴家离我们而去了!”
       遗憾的是当时的苏联**并不支持索弗伦茨基的艺术。吉列尔斯在世界各地演出并获得巨大成功,李赫特最终也被允许出国访问,而索弗伦茨基在1913年回到圣彼得堡之后仅有两次出国的机会:1928年他前往华沙和巴黎,并举行了前述的音乐会;1945年他受斯大林之令在波茨坦为盟军将士演出。因此整个西方几乎完全被剥夺了聆听这个世纪最杰出钢琴家的机会。在他晚年,虽然有可能被允许出国访问,但他不断恶化的身体状况和脆弱的心脏使这一切成为泡影。 究竟是索弗伦茨基演奏中的什么吸引着他的听众和同行?他的琴声优美,技巧卓越,演奏色彩丰富、结构宏大——但这些可用来评价很多一流的钢琴家。在他最好的演奏中,索弗伦茨基似乎能超越通常的表现界限,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将他的全部情感通过音乐传达给听众。是这种难以言喻的灵性令索弗伦茨基与众不同,虽然它有时带来差别巨大的演奏和录音。在情感的激发下他能够产生最炫目的灵感,但在心志消沉的时候,他的演奏风格则会完全走样。他就是自己最严格的批评家,有时在音乐会结束后他会认为自己弹得糟透了,“就像调音师一样”,虽然他的听众可能会得出全然相反的结论。他对一部作品的每次演奏可能都会大相径庭,这也许会给人索弗伦茨基是一个完全凭感觉演奏的钢琴家的印象。事实上,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常常对即将演奏的作品有数种诠释的想法而不知该用哪一种,这将由听众和他在舞台上的感觉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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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任何标准而言,索弗伦茨基的音乐会曲目都是庞大的。他的名字通常与主要的19世纪浪漫派作曲家和20世纪早期的俄国作曲家相连。他的演奏包括几乎所有的肖邦钢琴作品,舒曼所有的主要作品,贝多芬大部分奏鸣曲,大量的舒伯特和李斯特、几乎全部的斯克里亚宾作品以及大量的梅特纳。他也选择演奏普罗科菲耶夫、里亚多夫、高兹、鲍罗丁、塔涅耶夫、格拉祖诺夫、柴科夫斯基、米亚斯科夫斯基、拉赫玛尼诺夫和肖斯塔科维奇的作品。较少为人知的是他也演奏过不少巴赫(至少12首前奏曲与赋格及几首组曲),以及一些斯卡拉蒂、海顿、莫扎特、圣桑、德彪西和拉威尔的作品。在这之中,肖邦和斯克里亚宾是索弗伦茨基最亲近的,也是演奏最多的。 索弗伦茨基一次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对肖邦的钟爱持续一生。”他与肖邦音乐的联系要追溯到他早年在华沙向当时最著名的波兰钢琴家,肖邦的杰出诠释者米哈洛夫斯基学习钢琴。虽然索弗伦茨基对他的老师评价甚高并收获颇丰,他们两人的肖邦录音却差别巨大。索弗伦茨基从未刻意避开肖邦音乐中的波兰元素,但他演奏中鲜明的个性冲散了他学到的曲目的结构处理。索弗伦茨基对肖邦的热爱与时俱增,在1949年肖邦逝世百年之际他举行了五场音乐会,演奏了肖邦所有的主要作品。这里收录的录音是他于1960年为纪念肖邦诞辰150周年而录制的。
       索弗伦茨基的风格与肖邦相得益彰。他那圆润的琴声,自由的节奏和弹性的演绎使他的肖邦成为权威版本。他的演奏自由灵活,传达出音乐英雄般的气势和诗意般的简洁。他的升c小调波兰舞曲就是一个明证。他的肖邦也可以是内省的,如三首圆舞曲。他演奏的玛祖卡也许是最出色的:波兰舞曲自由的速度和肖邦的音乐语言对他是再自然不过的了。总而言之,索弗伦茨基对肖邦充满个性和旋律性的演奏使他拥有达到极至的能力。
      在他八岁那年,索弗伦茨基在一家音乐书店中第一次遇见了斯克里亚宾——他的左手前奏曲op.9 No.1的乐谱。他立刻被迷住了。这就是那段构成他生命最中心的因缘的开始。也许是命中注定,斯克里亚宾的长女艾莱娜在1917年成为索弗伦茨基钢琴课上的同学,他们很快坠入爱河并于1920年结婚。索弗伦茨基与斯克里亚宾的联系日渐紧密。他定期在斯克里亚宾博物馆的那台Bechstein 上演奏,那里几乎成为他第二个家。出于个人迷信,他从不演奏第七奏鸣曲,但涉猎其它几乎全部作品。
       大多数专家都认为索弗伦茨基是斯克里亚宾最伟大的诠释者。他对斯氏特性把握地淋漓尽致,有些听众在听过他的演奏后才开始喜欢斯克里亚宾的音乐。虽然他的演奏曾被认为是自发的即兴演奏,更细致的研究揭示出是他的清晰、逻辑性的结构和对细节的无比细致的观察造就了如此非凡的演奏。在第三奏鸣曲的录音中,只需聆听慢乐章就能证实:节奏自由,音色优美,感官旋律的明暗变化和对内在声音的处理,这一切创造了一种催眠般的巨大情感冲击。另一明证是,他在次乐章中段创造的无法模仿的宏亮音响,三连音在指尖柔和地流动。
无数形容词都被用来形容他的斯克里亚宾:“自由”、“即兴”、“梦幻”和“幻想曲般”是其中最常见的。它们用来形容他演奏的第二奏鸣曲首乐章再合适不过了。这是整张录音中最自如的演绎,又是对标题“幻想奏鸣曲”最理性和热情的诠释(这首奏鸣曲的第二乐章索弗伦茨基在生前一直没有录过音,但他留下一个完整的现场录音)。 节奏是一切伟大斯克里亚宾作品演奏的一块基石,而索弗伦茨基对节奏的精密控制远超出完全忠实于乐谱的演奏。他并不总是像节拍器一样精确弹奏复杂的节奏(斯克里亚宾的音乐不是数学练习),而致力于将隐藏在那些迷团之后的特性和生命告诉听众。如果那意味着延展或压缩斯克里亚宾那超前的复合节奏,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他的秘密在于先明确预期的效果再决定将那些怪异的音符处理成刻意的结果抑或局限在传统音乐表现方法上。
       索弗伦茨基的斯克里亚宾另一重要方面是他架构了一种粉碎性高潮的能力。Vers la flamme就是一个杰出的代表,它同时也揭示出一个震撼的高潮在于对先前铺垫的把握。就是霍洛维茨同一曲目的著名录音也没有保持如此的紧张度。索弗伦茨基的演绎令人产生一种神秘的恍惚,它随后越来越狂热,直到失去控制。索弗伦茨基的热情并不局限于高潮部分,它贯穿于第四奏鸣曲以及前奏曲op.37 No.1和诗曲op.32的始终。 索弗伦茨基常为没能见过或听过斯克里亚宾而遗憾。有一次他得到一张斯氏音乐会的入场卷,但因为他在发高烧而被父母阻止前往,而那场音乐会却是作曲家去世前最后的演奏。索弗伦茨基为此始终无法原谅他的父母。尽管是斯克里亚宾的女婿,索弗伦茨基对斯氏的超凡演绎是来自于他自身的直觉和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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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伟大艺术家弗拉季米尔•索弗伦茨基   文/玛丽亚•尤金娜
      

        要描述一个刚刚结束了自己生命历程的伟大音乐家是一项困难但非常重要的工作。 我们的“近视”的精神视觉使我们总觉得我们仍然能在这位富有灵感的艺术家演奏中听到这样或是那样,并与他分享我们的感激和崇敬,就好象他遭受的那种绝症能够被治愈,并恢复了体格上的创造性的力量——他的内在力量从未离开过他。然而,这些幻想在永恒面前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孩童吹出的泡泡。我们现在只能回想他的光辉形象了。而且,就像通常发生的,死亡打开了一个人留给我们的“垂直面”,他的健全的声音,因为他在尘世的一切都已完成,生命的原动力再也不会展开一个又一个交叉点了。
       而现在,除了他留给我们录音中诠释艺术表现出的真正的巨大传奇以及他那些仍活着的听众的鲜活记忆和为失去一个艺术家,一个真正的人(对很多人来说是一个朋友和老师)的无法弥补的悲伤,我们还留存着他一些几乎是最后的话语。它们似一道壮丽而柔和的光启示并净化了他的逝去的生命。我有幸亲自从他那儿聆听到这些话。它们的真实性是不容置疑的,它们在整个国家中回荡,并且也在其他国家间,自从索弗伦茨基这个名字为全世界所知。这些话与一个简单的,甚至最简单的事实有关——他的治疗,杀人般痛苦的注射。他告诉他所爱的人:“不要向我隐瞒,我应该承受这一切。”
       对我来说,这些话语有着朴素的伟大精神和永远绚烂的重要意义。它们与他的演奏并肩。它们各不相同,但是有着同样的本质:贴近并亲近每一颗跳动的心和每一个震撼的思想。这里我们并不讨论死亡和永恒,信仰与无神论,直觉和可靠,但是要屈从于不可理解的神秘(爱因斯坦语)。就像同时代的路易斯?阿拉贡(不是我最喜欢的,但是他是一位杰出的诗人)所说:“谁能相信,谁又能不相信?” 对索弗伦茨基的回忆,他的艺术,他痛苦的形象,他忙碌的一生和他低调地离去将永远属于我们所有人。
       众所周知,弗拉季米尔•弗拉迪诺维奇•沃沃切卡(即索弗伦茨基)和我一同在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学习,但我们师从不同的教授。在我的老师弗拉季米尔•多斯多夫于1918年去美国后不久(我随后在家度过一段时间,照看我不久后去世的亲爱的母亲,同时从事音乐教师的工作——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家乡内维尔),我成为奥尼德?尼古拉耶夫的学生,而这时沃沃切卡?弗伦茨基已在班上出类拔萃。我们在一起学习了一年,但很少在课上碰面。我那时被大学的学习占据着,同时也在埃米里•库帕的指挥课上学习。他的课的“主菜”是在由他执棒的马林斯基剧院的演出(也排练“Kitezh的故事”、“罗恩格林”和“女武神”)。不幸的是沃沃切卡和我总难在尼古拉耶夫的课上相见,更甚的是我毕业演奏时选择了以前向多斯多夫学习的作品,其中最著名的是李斯特的B小调奏鸣,它也出现在沃沃切卡的毕业曲目中,所以我们都演奏了它,一个接着一个,不过那时我们的毕业演出长达两天(那时还没有像“毕业证书”这样的字眼)。
       那两天,列宁格勒音乐学院的小礼堂挤满了人(那是1921年,我记不得是五月还是六月了)[注:两人的演出都是五月十三日],而且就像现在的比赛中发生的那样,乐迷们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派:尤金娜和索弗伦茨基的支持者。李斯特奏鸣曲引起的讨论尤为热烈,大量有关我们、我们不久以后的美好前景和我们两人的不同点的文章在报纸上发表。我仍记得其中的一篇的作者是学识渊博和机智的记者尼可莱?斯特尼科夫,他后来写了几部轻歌剧,并招待了携著名歌剧“沃采克”访问苏联的贝尔格。然而,无论是评论家迥异的观点还是我们在风格和看法上的不同都没有对我和索弗伦茨基的关系产生影响,不过它们也没有使我们走的更近——我们各走各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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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从音乐学院毕业前,我们曾在课上和排练中有过几次交谈(我不得不忍痛放下中古拉丁语来上一些必修课),沃沃切卡那时已经是一位斯克里亚宾的杰出诠译者了,而我则醉心于巴赫的康塔塔(我甚至还向奥达?斯洛波斯卡娅学习了一些,她是马林斯基剧院一位杰出戏剧女高音)并开始弹奏全部的“平均律”。我向我那位天才的朋友表示我为他对莫扎特不感兴趣而失望——这就是我们如何各自平静地展示我们的道路、财富和偶像!我在这必须提及,在1920年索弗伦茨基娶了斯克亚里亚宾的长女爱莱娜为妻,我们所有音乐学院的人都对他们充满诗意的相爱感到欣慰和喜悦,他们是如此的迷人! 沃沃切卡和爱莱娜的年轻、不寻常、天份和“移植”的美貌使他们成为每个人的最爱,更不用说新郎的天才和新娘父亲的大名。他们定期出席音乐学院小礼堂的音乐会,但总坐在最后一排(在内战时期,很少有音乐会会客满),这样他们可以不受打搅地小声交谈或目光交流,别人的注意从不会影响他们,他们和这种关注都是单纯而动人的。爱莱娜无疑也是一个出色的钢琴家。这段时光只有在爱莱娜和玛莎(后来在斯克里亚宾博物馆工作,一个出色的女子)的母亲,著名钢琴家,列宁格勒音乐学院教授,斯克里亚宾娜•塔塔妮诺娃患病时才蒙上一层阴云。塔塔妮诺娃后来很快就去世了,成为了大流感的第一批受害者。
       那就是我们毕业的时候,要讨论“怎么样”是不合适的,不过我们两个都留在了艺术领域。另一位杰出的钢琴家索伯马克也与我们一同毕业,索弗伦茨基和我都得到了一台大钢琴…空头的…[两人都获得金质奖章和安东?鲁宾斯坦奖,按惯例他们将各得到一台施罗德钢琴作为奖赏,只是后者从未兑现]。 那是一个艰难的时期 我们在二十年代几乎未曾碰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自己的“时光和劳作”、欢乐和忧伤。
       在1930和1931年,我们“艺术上”的相会多了起来。我经常到提夫里斯和叶勒万旅行演出,那儿的艺术氛围很适合我。我向沃沃切卡提议准备一套有两架钢琴的合作演出。我们做到了:“赋格的艺术”中的两首赋格,莫扎特的d小调奏鸣曲,其他的曲目我都忘了!!这真难以置信但我的确是忘了!![他们的演出于1931年5月24日举行,曲目为巴赫“赋格的艺术”中的两首赋格,莫扎特的d小调奏鸣曲,舒曼的b小调变奏曲,塔涅耶夫的升g小调前奏曲与赋格,布索尼的莫扎特风格音乐会二重奏和德彪西的“黑键与白键” ]然而,毋庸置疑,所有索弗伦茨基的演出曲目都被他热心的朋友所保存着,而我却从未整理过我的。蒙上帝保佑,我幸福地拥有很多很棒的朋友,不过我对艺术生涯外在方面的忽视比沃沃切卡更甚,或者说他的朋友们在这一方面更执著。他们中也许有人会保留那次演出的曲目。我记得在排练时索弗伦茨基面对这些他以前从未涉及的曲子时不禁说道:“多么神奇!多么优美!就象在天国。”我还见到了非凡的Wiesel一家,他们都对索弗伦茨基十分景仰。父亲是彼得格勒音乐学院一位著名教授,女儿爱达是位建筑师,她是索弗伦茨基终身的热忱朋友。我们在提夫里斯演奏了这套曲目,后来又在列宁格勒的室内音乐协会演出。遗憾的是在三十年代我们很少碰面,不过我对三次相遇记忆犹新。第一次是在一个深夜,他和梅耶荷茨,埃米耶维奇,尼古拉耶娃一同前来拜访。索弗伦茨基兴奋异常,他使劲地拧着门把,把我在王宫广场住所的门震得咣咣响。房间里没有暖气,我也没有茶点可供招待(那是我一生中的一个困难时期),但我们都为重逢而开心至极。我们都谈了各自的情况:弹琴,演出,希望和挫折。屋外,涅瓦河上的冰闪着寒光。天空中,无数的星星在亲切的望着我们,它们似乎停留在中天,几个小时一动不动。我们都很高兴。他们都已经出名了,而我对名声还持有保留的节制。这是我们之间最美好的一次相会,所有的人都是那么真诚的投身于艺术事业…… 。一次是索弗伦茨基最喜欢的孩子气的方式,充满欢乐。我们在Wiesel弹奏了“小游戏”。索弗伦茨基从未掩饰过他其实经常像个大孩子,追求快乐,像孩子一样玩许多游戏。这是他能从精神的重压,缪斯女神严格要求的无休止的奴役中暂时解脱出来。 后来,我们在马莉亚•尤诗科娃-扎莱斯卡娅(她和尼古拉耶夫比我们晚一年毕业)那装饰着中国古代和其他各类古玩的漂亮屋子里又见面了。她是我的同事和朋友,她的睿智博学的丈夫扎莱斯基则是个著名的摄影师。虽然他们住在城郊,去登门拜访仍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那时我迷上了克莱勃尼科夫……, 那天傍晚我随身带着他的诗集第二卷,准备向大家朗诵“Zangezi”和其他诗篇。不过索弗伦茨基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从我手中拿过书,随便打开一页,见其中的文字完全无法理解,便把书撕成两半,随手扔了出去,查点砸中这间精心布置的房间中一副价值不菲的茶具。这就是典型的索弗伦茨基,冲动、兴奋、充满激情。 当我们在提夫里斯时,当地音乐学院颇有名望的教授们为我们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宴会厅外是个游泳池,里面还养着鱼。索弗伦茨基对那些虚浮又保守的老教授们早就厌烦了,他突然跳进了游泳池——穿着那身无尾礼服!每个人都惊呆了…… 抛开这些有趣的细节不谈,他们只是以滑稽古怪的方式展示了一个严肃的天才怪异的一面。
       我认为索弗伦茨基是最接近肖邦的:英雄、光辉、真实、深情、忧郁但不失优雅——这些是一切艺术形式的共同特性。但是,索弗伦茨基和肖邦所共有的是在精神的重压下,他们和他们的生命在流泪,流过面庞,双手……生命似禁欲般被咀嚼——没有流泪的时间,所有的事物都在消逝——快,更快!——所有的一切都在真理的光辉下闪烁着精神的纯洁之光。 )
       索弗伦茨基是个完全的浪漫主义者,他追求极至但对生活却显得漠然和无助。
       索弗伦茨基的到来标志着1942年的开始。他在战争中幸存并被飞机从列宁格勒送来。 我们都欣喜若狂。当时我们都为他的生死而忐忑不安。他在这里的第一场音乐会被认为是一个奇迹,宣告了一个人从死亡中复活。音乐厅被层层的警卫所包围,以防蜂拥的乐迷将其挤垮。
       这一酒神式的崇敬一直延续了好几年。他那历史性回归的日子是1942年3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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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弹奏时,我爱所有的人(唱片说明书)

By G. Avdeeva

      作为一个钢琴家,索弗隆茨基在国外几乎没有名气,他仅在1928-1930年间,在波兰和法国办过演奏会。这位钢琴家是一个独特的天才,在全世界范围内找不到可与他相比的。他的艺术与20世纪早期俄罗斯的诗歌、文学和绘画都有无数的联系,其中较显著的是Blok的诗歌、Vreubel的绘画和Grin的书。
      在外界看来,索弗隆茨基的生活风平浪静:没有什么深刻改变他生活的事件,在1920年他从列宁格勒音乐学院毕业,是Leonid Nikolaev班上的,Leonid Nikolaev这个人是很优秀的老师,也是一所著名的钢琴学校的创始人。尽管索弗隆茨基继承了他的老师的高精度的演奏文化和大师级的技巧,但他的风格使得我们很难说他是他老师的追随者,他从未参加过任何钢琴大赛,也未担任过公职,对写音乐评论也不感兴趣,他所有的“文字上的遗产”就几句话,比如说他对1937-39的一轮他自己准备的演奏会的评论,或者他的关于他在1941年12月纳粹封锁的列宁格勒的演奏的充满感情的话语。他对教育也没有热情,尽管他一生都在教学。 他很少去听别的演奏家的演奏会,去也不会为大众发现,公正的、直率的评价其他钢琴家的演绎,他善于用身高来为音乐家排座次:”李斯特是欧洲,安东鲁宾斯坦是整个世界,拉赫马里洛夫是宇宙”他生命中的一个重点是演奏会。索弗隆茨基拥有他的听众,逐渐形成了团体,他们的偶像到哪里,他们就到哪里。他步上舞台的时候魔法开始起作用了:高大且身材匀称,他的外貌,他的大方的举止是那样的完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代的雕像。他慢慢的走向巨大的钢琴,平静的鞠一躬,不去看观众,在钢琴前坐下,接下来是一分钟的安静的沉思。
       他的演奏会结束后,没有人能够说:“他曾经这样弹过。”他的演绎从来没有重复过,他能够把同一部作品弹两次,正如在演奏会上一样,他请求听众同意他再弹一次肖邦的一件作品(这使他不快)。他的第二个版本总是不一样,索弗隆茨基是一位令人惊奇的即兴演奏大师。他曾经说过在演奏会之前他知道他该怎样弹一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然后他说:“在演奏会上就不一样了,有可能会完全不一样。”他总是用一种新的令人料想不到的方式去演奏。
       索弗隆茨基受累于生活的戏剧化的一面,他曾经说过:“我活的没有皮”这种态度也可以在他面部的悲剧性的表情看出,让他的演出非常的特别,有时他达到表达的最高峰,他的听众在演奏会抽泣了。他演出的贝多芬、舒伯特、舒曼、李斯特、梅特勒和普罗克菲耶夫明显有着一份得意洋洋、慷慨大方和诗情画意的感觉。索弗隆茨基的记忆和指间留存着数以百计的作品,而且可以排出几十份演奏会节目单而不重复它们!他的演出曲目实在是没有穷尽的,特别擅长肖邦和斯克里亚宾。
       斯克里亚宾是他的最爱,也是在精神上与他最接近的作曲家。并非偶然,索弗隆茨基娶了作曲家的女儿。他的充满诗意和灵气的演绎与斯克里亚宾的天才很匹配。遗憾的是,没有什么录音传送出索弗隆茨基的现场音乐会给他的观众所带来的冲击。录音都是秘密制作的因为这位钢琴家厌恶这种过程。“这不是音乐!”他曾经愤慨的这样宣称:“这些都是死去的尸体!”现场和录音棚的不同让索弗隆茨基极为愤怒。
    正如其他的伟大的音乐家一样,索弗隆茨基是一个复杂和矛盾的人。他相信外星人且试图理解来世的秘密。他像儿童一样天真,喜欢听笑话,还会轻松的编出打油诗。他见多识广,尽管在他生命的最后岁月里,他几乎不离开家,仅仅靠收音机和报纸来得到讯息。他对自己要求很严,但他读所有关于他演出的评论,也喜欢赞扬。尽管他经历了多场音乐会,但他实际上从不和交响乐团合作。他只爱音乐,他用他的一生去爱它。他相信,只有音乐才能升华灵魂。“当我弹奏时我是最棒的”他曾这样说,“因为当我弹奏时,我爱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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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弹得很好,我被感动了。。。
多建一间学校,就少建一间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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