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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龙超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国倾城”本是对汉武帝爱妃李夫人的赞誉，后多形容容貌极美的女子，始终是形容视觉感官的词语，然而中国新世纪音乐的代表人物邓伟标先生却用“倾国倾城”为我们呈现了一场听觉盛宴，这是一份惊讶，更是一份欣喜。 第一次听到专辑《倾国倾城》中的作品，是在“华语金曲奖之邓伟标2005-2010作品展”上。音乐还未开始，笔者首先被唱片的封面所吸引：一位京剧演员对镜梳妆，昏黄的色彩配合“倾国倾城4个大字使画面极富意境，中国味儿十足。当时因为是作品回顾，未能将音乐一一细听，不免有些遗憾。近日拿到红音堂唱片公司发行的这张专辑《倾国倾城》，让笔者兴奋不已。
梦起 新世纪音乐是介于流行音乐和古典音乐之间的一种音乐类型，它体现的是现代人的渴求与回归。何训田、朱哲琴等可谓国内新世纪音乐的先驱，但后继者寥寥无几。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并非几把民族乐器进行简单的拼贴、改编就能成功。对于文化的挖掘、民族音乐的深入研究、现当代音乐特点的把握以及敏锐、独特的视角……邓伟标先生算得上当前中国新世纪音乐的代表人物之一。从之前的《空》、《千江汇流》、《红楼十二钗》、《莹莹花语》等专辑作品不难看出，邓伟标善于抓住现代人内心深处的柔软部分，用朗朗上口的旋律和符合中国人审美方式的音乐慰藉现代人的心灵。这张新作《倾国倾城》是一部融合了中国历史传说、民族音乐、西洋管弦乐、现代电声乐的大成之作，缘起作曲家对穿越古今的生命力量的探寻，是一次对难以言喻的人生之美的“井喷式”表达。
梦回 随着二胡声响起，一个悲情故事生动浮现……《西施情殇》是一部大型的单乐章二胡协奏曲，也是整张唱片的主打曲目：序曲部分打击乐雄浑震撼，把我们的思绪拉回到那个战乱的时代。主题音乐响起，如歌的旋律宁静但不平淡，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共鸣；第二部分“惊变”是笔者自觉较为酣畅的部分。二胡穿梭在雄浑的管弦乐中，庞大的管弦乐象征着政治权贵，二胡象征着手无寸铁的西施。这是柔弱的女子与政治强权的一场对话，作曲家的思想导向鲜明，听者无一例外地随着二胡的起伏渐生怜悯之情。第二部分在一串小快板速度的打击乐中结束，笔者以为尾段打击乐略显规整，但作曲家对中西方打击乐与电子打击乐的混合配搭，让人耳目一新，而其间忽然飘出的戏剧乐队中的掌板，声声强化了音乐的戏剧性与中国味道；第三节“醒悟”一开场，合成器音效带起了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政治与情欲瓜葛。在强权面前，西施终于醒悟了；第四节“祭舞”是对生命不公的怒吼，沉重的管乐、急速下行的弦乐，是世人对西施的追思，也是对强权的怒吼：“空对月、千行泪，情在爱在人何在？”；第五部分“终曲”，主题音乐再次响起，情感一次性毫无保留的释放，震彻听者的心。“想也难、梦也难、恨也难、爱也难”，辛酸的泪水饱含纠结，最后化作江畔上的一缕轻纱。《西施情殇》是近年来难得的大型二胡协奏曲，录制这样的作品相当不容易，声部间的平衡、乐曲的节奏、演奏者的情绪等无论哪一方面不到位，效果都会大打折扣。这首作品历经两年的精心打磨，为我们呈现了这段史诗般的壮美爱情，相信听者听过之后都难掩激动的心情。
唐代是一个文学、礼乐都空前繁盛的朝代，为了营造大气雄浑、礼乐漫天的美景。专辑中的《梦断霓裳》，在打击乐器和二胡群奏中开场，为我们营造出那繁华、欣欣向荣的景象。让笔者感到有趣的是，中阮在曲子里的演奏跳跃性很强，竟似民谣吉他般轻松、活泼，让听者实在不忍破坏这种幸福感。
引入南派古琴大师谢导秀演绎的古琴曲《凤求凰》，是这曲《丹凤求凰》中最具特色的地方。录制古琴相当不容易，因为古琴最迷人的地方就是余音，而要能充分体现出这个韵味，对录音的要求就非常严苛了。两支德国Schoeps顶级话筒近距离拾音，相信一定经过了无数次的调试和摆放，才能让听者享受到“发烧”古琴这般天籁回音。古琴和洞箫的对答堪称这首乐曲的神来之笔，古琴代表司马相如，洞箫代表卓文君，爱情的呢喃千回百转，似水的柔情感人至深。音乐传递出充满人性的温暖，这是守望的幸福和喜悦。清新的钢琴和风铃，让人心情平静愉悦。在浮华满地和充满尔虞我诈的现实社会中，真实是多么可贵，音乐让我们百般留恋此番难能可贵的情意。
惊梦如果说《西施情殇》、《梦断霓裳》和《丹凤求凰》是作曲家通过不同的音乐元素再现当时的历史情境，让我们穿越时空见证一段段如泣如诉的爱情，那么《苦守寒窑》、《残夜泣笺》和《红颜薄命》则更多地利用现代音乐元素，产生时空交错的感觉，让听者徜徉于现实和非现实之间。
“想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等了一辈子”。《苦守寒窑》讲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音乐的表现手法很现代，苦守寒窑18年，青春的岁月随着一声声口哨声流逝；而对记忆的描写，作曲家用传统乐器中阮来表现。口哨和中阮这样一个现代一个传统的元素在这首曲子里竟表达的是这么巧妙，音乐后半段女声的吟唱更是让听者惊讶究竟是置身在古代还是现代，感觉非常奇妙。口哨声的录制很不容易，一方面需要演奏者能够很好地把握音准，另一方面吹口哨产生的气流给录音造成很大的困扰，这首曲子在这些问题上都处理得非常成功，拾音和制作相当见功力。
陆游和唐婉的爱情颇有现实版牛郎织女的意味。作曲家创作构思来源于粤曲《梦断香销四十年》第五场“残夜泣笺”。粤剧子喉略带哭腔的吟唱，那份肝肠寸断的悲切感就弥漫开来；洞箫作为内心独白的表达，笔者以为非常合适，虽然内心痛苦、委屈，但不怨恨，洞箫那深情、温暖的音色在这里显得很人性化；钢琴的旋律很现代也很简单，但就是这简单的音符却让我们看到了那荡气回肠的千年爱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赵象和步非烟的爱情与陆游和唐婉有惊人的相似，同是一对近在咫尺的恋人，一对为爱牺牲却成终生遗憾，一对为爱付出成就“生既相爱，死亦何恨”的绝句。《红颜薄命》为我们阐释了另一种伟大的爱情方式。笛子通常给人明媚，如沐春风的感觉，作曲家选用笛子作为此首音乐的主奏乐器，显然是对这份执着爱意的褒奖。乐曲最后的女声吟唱，温情、感人，仿佛已逝的步非烟复活，向所有的听者诉说：我不后悔我的选择，如果我有来生，我依然为爱不顾一切。音乐将这份执着的爱诠释的很美，眼眶不觉间湿润，感动和遗憾交织，随着音乐游离在故事和现实当中。
梦醒 6个爱情故事构筑了一个流光飞舞的梦境。作曲家即造梦者，用一场美丽的盛典，带我们穿越历史的时空，走进一个个成年人的童话。我们梦想拥有西施一般沉鱼落雁之姿；我们希望能有杨玉环一般的荣华富贵；我们向往卓文君那般轰轰烈烈的爱情方式；我们期盼像王宝钏一样心里永远能有一个值得等待的人；我们也渴望像唐婉那般碰到一个惺惺相惜的人；我们钦佩步非烟那般为爱不顾一切的态度。对于爱情，我们有太多的期待，也有太多的功利附加值，只有等到浮华散尽，我们才明白一切虚幻的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梦，也许该庆幸，我们拥有一个普通的背景，一段普通的爱情，一段有关柴米油盐的琐碎人生……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多数人的幸福。
《倾国倾城》构筑了一个值得不断回味的梦境，专辑精益求精的制作态度使唱片的作曲、制作、录音都达到了近年来国产音乐唱片的较高水准。红音堂公司更首次将上海联合光盘自研发的紫银合金SQCD压盘技术应用到该唱片上，使这张唱片在空间感以及录音还原上得以很好的体现。因为这张专辑，我们对中国的新世纪音乐有了更多的期待。
文本摘自《高保直音响》 2011.06 总第203期 第124-125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