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家探讨一个问题——听音种种 [复制链接]

我曾戏言，本人听音乐基本是18世纪以后的音乐是不听的（止于莫扎特，含）。我惊奇地发现，我将这原则贯彻得很是彻底。除非是国际大乐队来访，——现在是，即便是大乐队来访，也没兴趣听了。我有时想，从我身上，就能看出古典音乐为什么不景气——幸好，我还有我的巴洛克——这东东有生之年恐怕不会放弃的。但巴洛克在古典之中占多大比例，又有多少人知道它？有次，我问我女儿的钢琴老师，你喜欢听古乐吗？她一脸惶惑，你说的是“古典音乐”的简称吗？——我立马晕倒。她要给我弹肖邦，我说你打住吧，我最不爱听肖邦，——我说的音乐垃圾，第一道就是肖邦。出乎意料的，她对我的观点并未反对，并说她也不太喜肖邦_——没劲。于是我们又相谈甚欢了。

拱手一圈，谢谢各位的回贴，不论怎么说我都乐意洗耳恭听。

哈兄回帖最得我意，我顺着哈兄的意思继续说一下。咱们爱乐者听音乐都是从浪漫派开始的——我想这个应该没有例外。我听的第一个交响乐是德沃夏克的，那时爱听得不得了，连东京爱乐的现场我都去听，大贺典雄的客串，去了才知道，这哥们病了，指挥不了，由咱们的张国勇代替，虽然没什么激情，但怎么着也是背谱指挥——及格了。那时候我满口哼的调调都是"新大陆"里的旋律。但你问我现在还会不会听这曲子，我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柏林爱乐演的？也不听——估计他们也不会演。

我那时也爱听乐圣的，无非就是"英雄、命运什么的，有时一周听上两三次，有时什么事办得挺顺，就听乐圣的交响庆祝。但我现在最烦的就是乐圣的交响——稍带着其他的也烦，乐圣的有些音乐（比如钢琴三重奏平心而论还是不错的，但也没好到别人给他扣的帽子那样，一般曲子而已），乐圣的基本都被我束之高阁了——但还不想扔，就像某些乐友说的，也许我变得更老，就会顶礼膜拜般地重听乐圣并无数次“感动”。但我估计这种可能性很小——对我而言。

有一点对我特别明确的就是，如果有谁的音乐是我可以头也不回地抛弃的，就是肖邦的——但当时刚开始时也是最爱听的。那时我老用肖邦的曲子催眠，像小狗、雨滴什么的都挺管用的，24个夜曲就更更不用说了。肖邦的唱片，如果封面还可以的话，也还是可以保留的。我不是老跟肖邦过不去，但他的曲子实在只是一种流行音乐，喜欢的时候就让你感觉那感觉有点假，终于到了不喜欢的时候就只想让它赶快离开——像一个魅力经不起折腾的二手恋人。

有什么烦心事，我们可以沟通沟通。您不是研究心理学的吗？——总会解决的，看看荣格的书，我年轻时荣格的书帮了我大忙。

这句话高！

前面有人提到柴可夫斯基，这我在很久以前就对他说过很不恭的话——我的观点没任何改变，横竖是不会再听的。听了这么多年音乐，有很多是一开始听觉得不错现在是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的，也有很多一开始不爱听现在却是甘之如饴的——但却有两个例外， 一个是莫扎特，我一开始就打心眼里喜欢，现在没有任何一点改变——可能是更爱了；还有一个就是瓦格纳，一开始就不喜欢，到现在还是不喜欢，我使了好几次劲，都作罢——10年前买的碟，到现在还有一半没听，这在我买过的碟中是绝无仅有的。

还有个大例外，就是巴赫，他的音乐你初听好像跟你没一点关系，还有种絮絮叨叨的感觉，但你接着听，终有一天，巴赫的音乐倏然之间照进你的内心，你会在一刹那感觉到他的音乐离你是这么近，简直就像你的影子一样在你旁边游离，而且要扑上来与你契合。这是他的音乐与其他人都不相同的地方。看似离你最远的东西，却是离你最近的；反之，那些闹闹哄哄要帮你解决实际问题的——实际上狗屁都不是，一些过耳噪音而已。

是趴着还是蹲着？

初听羽管键琴觉得枯燥无比，但现在听来却是天籁之音；我原来还不太爱听管风琴，现在却觉得它是特有韵味的一种声音，尤其是小型管风琴，配上人声尤其美妙。我原来爱听大提琴，现在已被维奥尔取代。现代钢琴的声音我一点都不喜欢，只在有时经过谁家窗前传出来的钢琴声有时让我心动。要说我的听音范围偏狭，可但凡是18世纪以前的乐器、风格、抑或作曲家，我没有什么是不喜欢的。今天又听了一把fortepiano,又感觉有如仙音，如饮甘泉。18世纪以后的乐器，都有一种“钢”声在里边，是适应大音乐厅的需求的，我听着总觉得“机械”化；而以前的乐器，总有一种木质的声音在里面，听着让我喜欢。我现在有时问这样的问题，音乐移到大礼堂里，是否还是音乐？还是一种集会的需要？那么大的空间，它们就要造气势，于是就少了韵味，少了亲切，少了某种人性的东西而代之以机械力量。

我再说说音乐的“内涵”问题。有些音乐貌似有内涵，但其内涵是经不起反复聆听的，尤其是那些"霸道”的声音，要给你上课的声音，还有给自己加上道德内涵的声音，这些都是让我十分讨厌的。有人把乌托邦搬进音乐，好像能解决人类的什么问题似的——他什么都解决不了.有人认为自己站上了奥林匹斯山，仿佛缪斯神化身似的，另外的人可能视之为魔咒。总之是，我不喜欢做作的声音，不管它给自己打上什么印迹；我喜欢自然生发出来的声音——所以，一旦有雨，我会立刻静卧听雨，那是最自然的声音，同时也是最动听的。

马勒的情形其实十分特殊，他们说失恋后听马勒最有感觉；我也失恋过，但可惜那会儿还不识马勒音乐。我曾经对马勒说过十分刻毒的话，但我现在倾向于认为马勒其实是非常深刻的，是真正有内涵的，是经得住反复聆听的。马勒先是把生活中的种种正面与反面演示给你看，在你五迷三道的时候，他又把它们全都撕碎，告诉你说其实什么都没有，全都是扯蛋。马勒是非常幽默的，但他前面演示给你的那些，他本人正就无法相信它们全然是空，于是他是跟我们一样痛苦的。他是真真正正的解构大师，但在解构以前，他已然先已昏死，然后是我们。他能打动我们，原因是他已先打动了自己。我们都知道如此这般的原因，因为事实如此，现实世界如此。我少听马勒，因为我不愿面对现实，尤其是马勒展示给我们的更现实和超现实。音乐中的预言家，他带给我们的没有好消息。

今天我谈下亨德尔。在我最初听巴洛克的时候，我最先喜欢的作曲家是享德尔——我讲下前些日子看《罗宾伍德》的感觉，当罗大侠捧着王冠进入泰晤士河的时候，一段雄壮而堂皇的乐曲响起，——典型的巴洛克进行曲，是不是亨德尔的我不知道——这乐曲搞得我一阵激动，好像是我的本人要见吾皇，重展我天朝雄威。我想说的是，我最初喜欢亨德尔可能喜欢的就是这牛B劲，够牛，够威风。亨氏的《水音乐》及《焰火音乐》当然都是爱乐者的入门曲目，现在逢年过节时也听听_——但我倾向于认为亨德尔最杰出的作品是《大协奏曲》，音乐史上也这么说——大协奏曲在亨氏手里达到顶峰，别看曲目不多；这些曲子也是我经常要听的。亨氏还有一套小提琴奏鸣曲，有奇韵，不像一般的亨氏风格，也是我经常听的。

我在这里要痛批的是亨氏的歌剧，实在不咋的。我不管音乐史上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亨氏的歌剧有许多是捏着鼻子才能听完的——考虑到是巴洛兄歌剧我才给他这面子，要是别的时段的，早就扔垃圾堆里了。我听巴洛克歌剧越多，我所感到的亨德尔歌剧就越糟糕——我对亨德尔生平的真实原因是如此猜测的：亨德尔先到意大利，没混下去，意大利能写歌剧的人太多了；于是回到德国，在汉堡歌剧院作二流歌剧作家，当时有凯泽尔——这人的歌剧《克利萨斯》我听了不只十遍了，还没听够，以后还得听，也正在搜罗他的其他歌剧；于是跑到英国，英国哪有人能写歌剧呵？因为他们有无人可以超越的莎翁！在英国，亨德尔哪里有什么对手呵？所以着实红得很，可是好景不长，一出乞丐歌剧(可能还带插科打诨）把亨德尔打得一败涂地——英国人向来对歌剧就不太认真。于是有后来的清唱剧——这品种早被巴赫大老爷“玩”得不知有多高深了。

前几天我想捐弃前嫌，又新买了一套MDG新录的《裘利乌斯－恺撒》，我想好好听听吧，可惜它没有丝毫改变我的看法，还是那么糟糕。亨德尔所有作品的录音，包括歌剧及清唱剧的都非常多，肯定是喜欢的人多唱片公司才这么不断推出，——我现在怀疑的是，喜欢亨氏歌剧的人是不是听的其他巴洛克歌剧不够多？我举一个非常容易找到的例子，比如维瓦尔第，NAIVE出的维氏歌剧我全都听过——现还未出完，我也经常有再听的欲望——今早又听了一出，还是觉得不错。比他好更多的我就不说了。我恐怕是要与亨氏歌剧永久地说BYEBYE了，就像我要跟乐圣的作品永久告别一样。

我与老范取行共识，音乐是越听越少，虽然碟是越来越多——即便想尝试新的，一个是耳朵受不了，一个是心脏也受不了。

喜欢的说词太多了，实在不想看了——能谈巴洛克的人实在不多，不用说这个论坛，就是全国专业的不专业的，实在没几个——我实在是因为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