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僧 刘以达
网友推荐了我喜欢的刘以达(我有达明一派的CD),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的配乐。
诱僧的配乐不能说动听,然而就音乐的表现来讲,却是部让人吃惊的作品,刘以达还真是堪称怪才!
转:1993年,李碧华的两部小说被搬上银幕,一部是《青蛇》,另一部是《诱僧》,都由李碧华亲自编剧,男猪脚又都是吴兴国。只是两部片的反响截然不同:《青蛇》被徐老怪包装得妖艳诱惑,情节曲折而为人津津乐道;而《诱僧》却在在女性主义视角的罗卓瑶掌控之下,流连于禅宗机锋之中,可看性不强而被众人诟病,又由于其中的情色画面而被封杀……其实《诱僧》在电影语言的表现力方面不亚于《青蛇》,尤其是出自叶锦添的美术设计,画面华美,色彩斑斓,人物妆容诡异,带有强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和张力,更接近戏剧(也因为此,习惯观赏电影的观众不能接受)。只是罗卓瑶的表达太过于自我,这点和善于把握观众心理的徐克相比明显差了许多,当然,也许她并不追求这些。
除了美术设计以外,《诱僧》的音乐也同样令人难忘,甚至更胜一筹,虽然没有诞生像《流光飞舞》这样传唱一时的插曲,但香港乐坛奇才刘以达还是用他的强烈个人风格为我们奉献了古意盎然,又有着神秘的异域和民族色彩的电影配乐,阮、琵琶、古筝、三弦等民族乐器被他反复使用,层层叠叠,和画面丝丝入扣,令人惊艳,也因此获得了第30届金马奖最佳电影音乐奖。
原声碟的第一曲是当时还叫做王靖雯的王菲演唱的《诱惑我》,开首以合成器模拟的风声和号角,以及铙钹,一下就把听者带入那黄沙漫天,吹角联营的古战场,几分凝重几分诡谲,恍惚而飘逸,然后王菲以她那空灵的嗓音徐徐唱道:
甚麽也不知道 迷迷糊糊 燃烧你燃烧我的灵魂
甚麽也不知道 恍恍惚惚 动摇你摇撼我的命运
抱著我看著我 忽然我不再是我
抱著你看著你 你是如斯的温柔
为甚麽总要我付出所有
挡不住的诱惑 豁出去的快活 我不再受折磨
我只要你诱惑我 我只要你爱我 我不再问甚麽
我只要你诱惑我
抱著我看著我 忽然我不在乎我
抱著你看著你 你是如斯的温柔 为甚麽总叫我走到尽头
歌词来自周耀辉,达明一派时期就和刘以达有良好合作关系的词人,他把影片中那种旖旎而诱惑的气氛和无常的命运表现的淋漓尽致,而配器方面又有唢呐、电吉他、手铃的间或加入,真是动听之极。这首歌亦收录在王菲1993年的专辑《十万个为什么》中(我最喜欢的王菲粤语专辑)。其实王菲和刘以达合作不多,除了这首《诱惑我》还有就是1995年的《流星》(收录在刘以达个人专辑《麻木》中)了,两首都是非常精彩之作。不过,电影中并未出现这首完整版本的《诱惑我》,只是在结尾的时候出现了木吉他伴奏的简短版(也就是原声碟的最后一曲),很不过瘾。
原声碟的第二首是《祭天》,是影片开始祭天场景的配乐,此曲民族管乐和打击乐唱了主角,唢呐的吹奏类似于吉他的RIFF,反复演绎一个短小的动机及其变奏,而鼓点的反复起落带有明显的杀伐和征战的气息,类似于“阵中乐”的场景,刘以达在此曲中展现了他对复调与和声的顽固坚持,配合影片画面,很有气氛。民族乐器被他玩成这样的效果,也算是独具一格了。
《缘起》表现的是吴兴国饰演的大将石彦生和陈冲饰演的十九公主相识的场景,埙和阮是本曲的主要乐器,埙一如既往的古意浓厚,阮则被演奏出了一定的迷幻效果。
《屠城》是影片中李世民夺嫡的“玄武门之变”配乐,这场戏基本是以比较写意的方式拍摄的,并不刻意表现场面的血腥,音乐上也以类似于戏曲唱腔的人声嘶吼和沉重的打击乐为主,刻画一种紧张而无奈的气氛。
《红尘》是石彦生等人被迫出家之后,十九公主看望他们,给他们带来酒肉的场面配乐。此曲是三弦作为主奏乐器,而一个并不算动听的男声以懒洋洋的声线在反复哼唱一段无字歌(我怀疑是达哥的本尊),大概是要突出嬉笑红尘、游戏人间的幻灭感觉吧。
接下来一首《胡舞》是一首中速偏快的乐曲,带有明显的异域色彩,让人想起龟兹古乐和胡旋舞,影片描述的年代是初唐,民族大融合的时期,出现这种异域色彩的音乐也是自然,而这种带有西域色彩的音乐本来就是刘以达所擅长的东西,阮和弦子被他演奏的居然有些接近印度Zitar琴,带有几分迷幻的色彩,很是魅惑。
《众生》是慰问场面的继续,琵琶伴奏下,《红尘》出现过的那个男声在这里更加的肆无忌惮哼唱,调挞脱放,显得颓废而糜烂。
《牡丹楼》是石彦生和十九公主幽会的场面,本来应该浪漫温馨的场面却被刘以达故意用一种充满违和感的方式表现:轻柔的笛声在不甚和谐的二胡伴奏下,营造出一种诡异而妖艳的气氛。
《情浓》把《牡丹楼》中的气氛展现的更加极端,黯哑的二胡反复演绎一个短小的乐句,仿似LOU REED和他的VELET UNDERGOURND演绎的噪声吉他,然后加入三弦、古筝,再以竹笛主奏,在这里任何一种乐器单独听都没有好的效果,但加在一起,却像是产生了神奇的化学反应,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无》以古筝和吉他合奏,再配上一个童声幽远的哼唱,展现的是再次进入庙门的石彦生悟禅的场景,经历过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的男主人公思索人生的意义。
彼时刘以达还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法号当然不是“梦遗”,后来他还曾有正式的法号“妙慧”,写出这样的禅意音乐当然是符合逻辑的。只不过他老人家现在又改信耶稣基督,唱起福音了。
《逍遥》是展现石彦生悟道的场景,贪嗔不已,杀心难灭,爱欲痴长,都随着一声当头棒喝远去,颇有些“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感觉。就音乐而言,之前出现过的大部分乐器和旋律在本曲中都有出现,兜兜转转,纷繁复杂,此曲正应了达明一派名曲《石头记》中的意境
丝丝点点计算
偏偏相差太远
兜兜转转
化作段段尘缘
纷纷扰扰作嫁
春宵恋恋变挂
真真假假
悉悲欢恩怨原是诈
花色香皆看化
刘以达在本片中谱写、演奏的具有强烈个人色彩和实验色彩的音乐,为这部浓墨重彩的电影增添了无穷魅力,正如有人所说:这样的电影“连妆都浓艳得失了时间感。也只有刘以达这样风格强烈的音乐,才压得住、配得起。”